稍年轻些的村民对鬼神的敬畏并不那么深,倒是容易接受柳念珺的真相。可年纪大的村民就不一样了,他们对山神的存在坚信不疑也许也有人心存怀疑,但为了在后辈面前保持“睿智”的形象,没人会说自己敬畏了数十年的山神只是别人的把戏。
一会功夫,山洞里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年轻的客栈掌柜出声道:“疯丫头,你这么做是对山神的大不敬,会给西荒村召来祸患的。”
柳念珺将空中的木傀儡统统放下,道:“信仰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才是最大的祸患。”
这时,罗叔等人也姗姗来迟,他们向力夫询问了一番情况后,便来到年轻掌柜边,对他旁边一位花白胡子老人道:“孙老叔,你们西荒村不地道啊,当初和我们商队说做生意需要给山神进贡,才能安稳做生意。现在看来,这似乎全是你们的圈套,商队这么多次的供奉,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你们西荒村必须给我们的一个说法!”
“这”西荒村的村长年纪老大,但遇上了问题却往年轻掌柜望去,眼中有求助之意。
“这事,我们西荒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年轻掌柜沉着脸,指着柳念珺道,“她,罗叔你并不陌生,是一个疯丫头,可村外这名年青人来后,她却突然恢复正常,这其中要说没有什么曲折蹊跷,怕是没人会相信。”
罗叔的眼神果然有些动摇,他现在既不敢全信张玄机和柳念珺的话,却也不敢全不信年轻掌柜的话。
“我商队再在西荒村停留一日,明日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罗叔挥手带着力夫们离开,山洞内只剩下西荒村的村民和“山神”这个烂摊子。
“都出去,去祠堂说。”
年轻掌柜说道,令人惊讶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跟着他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张玄机和赵白璐落在人群最后,他道:“你说现在这山神的事也结束了,你可以把赵白璐的解药,还有王一刀所在的地方告诉我了吗?”
柳念珺淡淡瞧了他一眼,回道:“我说过事成之后就都会给你,但现在还为时尚早,你再等等。”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张玄机抱怨了句,随后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路。
“嘿,我问你个问题。”
柳念珺一脸不耐烦地瞧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你是怎么来西荒村的?为什么要戳穿山神的真面目,在我看来,你这么做几乎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有受到西荒村村民的敌视。“
柳念珺沉默了片刻,最后一句话噎道:“你的问题太多,像个娘们。”
“”
在那之后,张玄机便不再搭话,和西荒村的村民一起来到祀堂。
但在他最后一个准备进入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不是西荒村的村民,不得进祀堂。”
张玄机犹豫了下,多少不放心孤身一人的进去柳念珺,便在门外喊道:
“柳念珺,接剑。”
柳念珺一转身,青玄剑横横飞来。
“这是何意?”柳念珺问道。
“防身。”张玄机不希望这唯一的“解药”和“线索”出什么意外。
可柳念珺瞧了一眼青玄剑后,竟又将剑丢了回去,道:“我不用,也不会使剑至于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如约胡给你,你不必这么讨好我。”
“那你自求多福。”
张玄机眼见着西荒村的祀堂大门慢慢关上,隔绝了视线,甚至隔绝了声音。
他趴在门上想要窃听里面的动静,但作为整个西荒村最气派的宅子,里面的地方空旷,并不能窃听到什么声音。
“张小兄弟?”
罗叔他们也被拦在门外,等着结果,不过他们知道这结果一时半会儿是绝对不可能出来的。
“罗叔。”张玄机也不知说些什么,就只打了个招呼。
幸运的是,这时商队里一个力夫匆匆跑了过来,插在他们中间道:“罗老板,不好了,咱们有三个人不见了。”
“不见了?”罗叔转过身,并不怎么在意,“去茅厕这些地方找过了吗?”
“找过了,但怎么也找不着,估计是躲在什么角落里偷懒。”
罗叔皱眉,这力夫偷懒可要不得:“他们一半的工钱还在我这,要是真发现他们藏起来偷懒,就扣他们工钱!”
那位力夫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对罗叔道:“另外,三老板请您过去,说有急事找你。”
“急事?”罗叔想不出在这偏远荒凉的西荒村还能有什么急事,他对张玄机笑了笑,便跟着力夫离开。
张玄机瞧几眼后,蹲在地上捡起树棍挑石子玩,偌大的祀堂门前现在就剩自己一人,着实闲得发慌。
又等了一会,张玄机站起身来,目测此地与客栈之间距离
“已知,祀堂距离客栈约四里路,我每秒平均速度约六米求往返所消耗的时间。”
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个结果来。
张玄机往后瞧了一眼,祀堂内似乎依旧没什么动静,至少没有打斗喊叫的声音。
“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回去看看赵白璐比较好。”
张玄机丢下树棍,朝客栈奔去。
西荒村本就人烟稀少,现在都聚集到祀堂后,整个村像是墓地一般死寂,而那一座座的空房屋便是坟墓
张玄机虽跑着,但身上却没多少人,只被西荒村这诡异的空村气氛给惹得寒毛竖起。
等跑到客栈时,张玄机稍微调整了下呼吸,刚准备推开客栈门,却不料客栈门竟自己打了开来。
“嗯?“
“赵白璐?你醒了?”
张玄机没想到赵白璐竟然能下床走动了,而且从面色上来看,她似乎并无大恙除了面色苍白些。
“我醒来后,发现你不见了,去你屋里找也不见人,现在正准备去外面找你。”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看我?”赵白璐受不了张玄机上下左右来回扫视的眼神,便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张玄机问道。
赵白璐摇头:“除了有些提不上力,其他都挺好的。”
“那就奇怪了。”张玄机绕着赵白璐走了一圈,“柳念珺下的什么毒难不成是还有发作时间?”
“毒?”赵白璐反应过来,“我中毒了?”
“嗯。”
张玄机点点头:“既然你醒了,正好和我一起去西荒村的祀堂门外等着柳念珺,等我们向她要了解药和王一刀的住处后就立刻离开这鬼村子。”
“好。”
赵白璐都听张玄机的安排,他二人先回二楼取了包裹后就走向祀堂。
走的,要比跑的慢上不少,这一路上张玄机顺便将自己与柳念珺之间的交易和行动都告诉给赵白璐听。
“好羡慕她。”赵白璐突然道。
“嗯?”张玄机觉得自己是理解不了赵白璐的脑回路,这事虽然有惊无险,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她有啥好羡慕的?
“要是我没生病就好了,这样就能和你一块去冒险”
“省省心吧我的姑奶奶”
不知不觉间,二人来到祀堂的门前。门依旧紧锁着,也不知道里面争论地怎么样了,还需要多久时间。
“张玄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赵白璐突然莫名其妙道。
“声音?”张玄机闭上眼睛专心听了一会,祀堂内确实有隐隐约约的喊声,虽然完全听不清楚,但从那语气中就能确定,那声音一定是在骂娘。
“祀堂里确实有些少儿不宜的声音。”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声音。”赵白璐转动身体,指着西荒村入口的方向道,“那地方有刀剑兵刃打斗的声音。”
张玄机试着听了下,只感到一片死寂。
“赵白璐,你是烧坏了脑袋,都出现幻觉了。”
赵白璐皱眉,也不敢确定自己对不对,在听了一会后,那些声音又忽然停止了:“可能真是我听错了,现在又听不见了。”
张玄机摇摇头,正考虑着要不要让赵白璐去祀堂的屋顶上打探下情况,就见一个浑身淌着血的力夫从巷子拐角处一瘸一拐地跑出来。
“山匪来了!山匪来了!人都是死了!死了跑”
张玄机目光一凝,意识到赵白璐听到的也许并不是幻觉。
他来到那位身上满是血的力夫面前,按住他的双臂,道:“冷静,冷静!你和我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
力夫咽了口的唾沫,惊恐地指着西荒村入口的方向:“商队的货物还在外面,罗老板让我们将东西运回来但没想到山匪来了,他们骑着马,杀了好些人,杀”
力夫实在太过害怕,说不定是吓破了胆子,突然口吐绿色的胆汁,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张玄机,怎么办?”赵白璐看起来并不怎么惊慌。
张玄机叹了口气,将晕过去的力夫抱在怀中,有些遗憾道:“只可惜没问他山匪到底有多少人,若是人少的话,倒不足为虑。”
现在自己虽然没有内力,但武功并没有忘记,再加上身边还有赵白璐,总得来说,就算来三四个像当初那样的流匪也能勉勉强强对付。
“现在不说别的,先将这消息告诉给西荒村的村民们。他们多少也算是战力。”
来到祀堂的大门前,事出紧急,在敲了几声门后依旧无人来开门,他便抬腿用力一脚蹬在大门的门环上。
轰然一声,到底是习武者,就算没了内力,浑身的力气也远超一般人。
祀堂内所有人将目光投来,集中到张玄机身上,尤其是那位老村长,几乎吹胡子瞪眼准备骂娘但被年轻掌柜的拦下。
“你怀中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说山匪来了。”张玄机本担心西荒村的村民会无动于衷,但没想到自己这话如春雷乍响,将他们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大变,那个老村长更是一哽咽后就晕了过去。
村民惊慌,不知所措。
这时候年轻掌柜挑起大梁,镇定道:“你们所有人听我安排,妇女和孩子躲进祀堂,其余男人以最快的速度去取农具,锄头、镰刀都可以,快!”
出人意料的,张玄机本以为他们会彻底乱成一团,却没想到年轻掌柜下令后,所有人面上虽然依旧惊慌,但动作却都有序进行着。
他们这些人好像都演习过,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
年轻掌柜瞧了张玄机一眼,并没有说些什么,更没有请他出手帮忙,反而怀疑他,不怎么和善道:“祀堂不是外人能进的地方,你们快些出去。”
张玄机乖乖照做,对于年轻掌柜对自己态度,并无多少不满。
说实话,这一切时机都太巧合了,自己来西荒村不久,山匪就来了,换做自己是他,也一定会这么怀疑的。
但身边的赵白璐却不是喜欢受气的人,她抽出剑,指着年轻掌柜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帮你,你还这么对我们?”
“帮?”年轻掌柜冷哼一声,“我看这是引狼入室还差不多,若不是你们罢了,当务之急还是抵抗山匪。”
年轻掌柜说完就跑了出去,不知是取兵器,还是去提前侦查这次来袭山匪数量。
“张二狗,来这边。”柳念珺在空荡荡的祀堂大厅招手道。
张玄机将力夫藏进院边的草丛里,那地方不仔细找,不易被人发现。
“柳念珺,你还在这做什么?”
柳念珺先瞧了赵白璐一眼,随后道:“自然是在等时机。”
“什么时机?”
“逃出去的时机。”到了这时,柳念珺也没再隐藏自己的目的,“等山匪与西荒村的村民打起来时,我们再伺机逃走。”
“逃走?为什么?”张玄机完全不明白柳念珺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做逃走?现在又没什么东西关押着她,为什么要逃走?
“总之,一会听我命令就行!”柳念珺冷厉道,且也似乎有些紧张不安,手指一直在揉搓着衣角。
张玄机沉默,他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但身边的赵白璐却怎么瞧柳念珺,怎么不爽,就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们听你的话?”
柳念珺取出药囊:“凭我有解药,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