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时刻差不多到了,荷甜宫的人却全都没有胃口,他们心如死灰地等待着哪个公公带来皇上惩戒荷妃的噩耗。
谁知,她们居然看到了皇上亲自过来的身影。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皇上的脸色明显比天色还要暗沉几分,仿佛还要来一场暴风骤雨。
“皇上——”所有的人诚惶诚恐地跪下,可独孤焰眼里像是看不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径直走到了傅相思寝宫的门前。
独孤焰推了推门,意料之中地发现门已反锁。
他微微退后一步,再侧首对跟过来的莫公公等人道,“都退下。”
很快,独孤焰的身后便没有人再跟随,也没有人敢偷瞧他的所作所为。
但每个人的耳朵都高高地竖着,唯恐错过了什么。
独孤焰盯着紧闭的门扉一眼,继而一脚狠狠踹了上去。
砰——
只踹了一脚,坚固的门便被独孤焰踹开。
那些一动不动候着的下人吓得浑身瑟缩不已,谁的心里都冒出了大同小异的一句话,那便是:“完了完了,荷妃完了。”
谁都以为,接下来传出来的声音,应该是荷妃的痛哭声,或者是求饶声。
只是,他们只听见皇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仿佛与静悄悄的寝宫浑然变成了一体。
谁也没有听见他们预料之中的交谈声、指责声、怒骂声,甚至是打斗声、痛哭声、求饶声,就连杯盘落地、桌椅推翻的声音也没有。
紫叶几个宫女不禁担忧地思忖,难道荷妃因为只以苹果果腹,所以饿得昏死过去了?
若是荷妃昏死过去就好了,那样的话,恐怕皇上还能原谅她。
毕竟昏死过去的人,是没办法听见声音做出回应的。
只要荷妃没有对皇上大不敬,皇上或许会认为她情有可原。
不知过了多久,独孤焰终于从寂静无声的缓步而出,且把门轻轻地关上,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走到众人面前时,独孤焰难看的脸色跟之前并无多大的区别,令人看不出他情绪的深浅起伏。
荷甜宫的人个个面如死灰,静待着皇上吐出这么一句:将荷甜宫设置成冷宫。
谁知,独孤焰却冷冷道,“荷妃潜心吃斋念佛,值得钦佩。就按照她说的,谁也别去打扰她,直到她自己出来。”
众人:“……”
除了莫公公,谁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好?
而且,皇上这话说得颇为正经,可琢磨一遍之后,却好像怎么也感觉不到皇上对荷妃的钦佩呢?
“皇上,还去诗酒园吗?”莫公公小心翼翼地问。
独孤焰甩了甩衣袖,冷哼一声,“不去。”
荷甜宫的人目送着独孤焰离开的背影,倒吸了无数口凉气,许久许久都回不过神。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是,他们明明觉得皇上在生荷妃的气,可为他最后却说出了那么一番纵容她的话来?
寝宫里仍旧静悄悄的,面面相觑的下人们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该不会,荷妃已经被皇上给掐死在里面了吧?
看来,在荷妃自己走出来之前,他们都将茶饭不思、彻夜难眠!
火树银花,歌舞升平。
滂沱河的夜景在彩灯的点缀下,美得不可思议。
傅相思与独孤羽静静地坐在河边的一条长椅上,望着那愈远愈朦胧的彩灯光芒,仿佛心就随着那抹抹朦胧沉醉于温柔乡,怎么也看不透怎么也看不够,不知不觉中夜已极深。
傅相思毕竟是独孤焰的嫔妃,此次出来虽极其隐秘,但也难保有一日走漏风声,所以为了避嫌,独孤羽不能请她住进九王府,只好将滂沱河边的霓虹客栈包了下来。
送傅相思进了霓虹客栈,独孤羽交待属下好生保护之后,便回了距离滂沱河并不遥远的九王府。
滂沱河边的光芒稀稀疏疏地从窗子投射进来,使得客房里不能全暗,傅相思有些不习惯,以致于怎么也睡不踏实。
好不容易睡思昏沉,感觉即将堕进一个沉睡的深渊时,傅相思却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附近的刀剑声。
傅相思想要爬起来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手肘一撑,心里却猛地咯噔一下,她发现自己居然浑身无力!睡前还有的充沛体力不知何时竟被抽走得一干二净。
诧异间,傅相思吸了吸鼻子,顿时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诡异香气,想是有人放了迷烟之类。
外边几声惨叫之后,刀剑声终于停了。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临近门口,傅相思听见独孤羽的一个属下大声问道,“姑娘,刚有刺客,你有没有事?”
想是外边的刺客已经被独孤羽的属下拿下,傅相思原先的恐慌缓缓散去,正准备应声,眼前忽地出现一只肥大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
紧接着,一个将她的声音模仿得有七八成像的声音对着门外的侍卫道,“没事。”
外边的侍卫不疑有异,恭敬道,“刺客已经全部擒获,请姑娘安心歇息。”
那个模仿她的声音又道,“辛苦了。”
傅相思:“……”
若非亲眼看见,谁能相信,刚刚那两个声音是一个男人捏着鼻子发出来的?
外头侍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借着滂沱河透过来的光芒,傅相思越来越清晰地看清楚,此刻捂着她嘴的男人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外形就像他的手一般肥胖。
肥胖也就罢了,他的脸上油汪汪的,像是擦了一层猪油,黑黄的牙则噙着一根竹签,对着她露出了“淫”“淫”的坏笑。
男人的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傅相思只觉得胃里传来一阵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虽然她的身上藏着尹小绿送给她的好几包毒粉,可此刻她除了剩下说话的力气,就连手指弯曲一下的力气都很勉强。
傅相思怒视着中年男人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一边重重地嚼着竹签,一边胆大地抽回手,摸了摸自己油汪汪的脸,“鄙人姓‘采’花,名‘淫’贼。别看长得十分粗鲁,对女人却能万分温柔。今天本是我休养生息的日子,没想到有人主动送钱给我采花,我自然没有有钱不赚的道理,就让这世上第四百四十四个女人彻底爱上我的如水温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