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发小赵怀的一次又一次提醒,易终年的心开始摇摆了。
他承认,他对余生是比对别的女人特别一点。但,他一直都以为,是因为他亏欠她,亏欠她太多,太多。
余生之所以会成为这个实验的牺牲品,是经他点头同意的。
那是一年前的五月,天下着蒙蒙细雨。余生的资料以及其他几个病患的资料被从众多病患资料库里一起调出来,交到了他手上。
他比对了这几个人的病症,发现余生患了癌症,是最严重的。而且,她也是年龄最大的,还是个孤儿。权衡各方面利益,他最终敲定了她。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实验比他想象中还要惨绝人寰;万万没想到,余生早就被段国忠的人盯上了,癌症也是人为动的手脚……
好好的一条鲜活生命,好好一个风华正茂、乐观向上的姑娘,就这样被他毁掉了一生。
午夜梦回,他特别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太过冷血。
他之前倾向于使用无父无母的孤儿做实验,这样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纠纷。于是段国忠摸准了他的胃口,身为孤儿的余生也许就自然而然地被段国忠的人盯上了。
等到他发现段国忠的阴谋时,余生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已经来不及了。他曾经和赵怀一起悄悄看过临终前的余生,肺癌折磨地她苦不堪言。
可这的确是一个坚韧乐观的好姑娘,或许是从小一个人坚强惯了吧,她即便掉光了头发还会笑着问她闺蜜:“亲爱滴,我今天漂亮吗?”
这样的好姑娘,他实在不忍心再让她遭受到段国忠的迫害。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拿来做实验的人,又怎么会善待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试验品呢?
于是,他和段国忠虚与委蛇,据理力争,以防止实验成果出岔子为由,要求在实验手术结束后亲自留在余生身边,近身保护她。
于是,十二天前,他和赵怀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体罚部下,下放到军训受罚的戏码。
于是,他渐渐认识了她,一个意志顽强却又脑洞大到令他头疼的小丫头片子。
她的大胆和嘴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对他的依赖,他对她的特别,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至于喜欢……
“我觉得还谈不上。”
寂静了许久的夜,被易终年一道冷漠的声音划破,“我对她的耐心,只是出于愧疚。”
是吗?
定睛看着面无表情的易终年,赵怀眸色微深,没再继续追问。
有些事,无须费力辩解,时间是最好的审判者。对与不对,都逃不过它的裁决。
“刚刚看你想得太专注,我没敢打断。”微微勾了勾嘴角,赵怀忽而话锋一转,低头看了看手表,“好像,过了给余生拔吊针的时间了。”
“你怎么不早说?!”
脸色瞬间铁青,易终年冷斥一声,当即就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奔了出去。
赵怀不紧不慢地跟他身后,看着他狂奔的背影,就笑了笑,没说话。
今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