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清风吹来，几片乌云半遮住了残月。

十层楼梯转角，一点暗红微亮着。偶尔，暗红会转为腥红，然后再随着隐没在夜色下的白烟徐徐沉寂为暗红。

如此反复，直到香烟盒空了大半。

易终年不常抽烟，但凡抽烟，必定是遇到了他拿不定注意的难题。

这一点，远远站在楼道一侧的赵怀，深有体会。

他本来就要睡下了，结果接到了易终年的电话，想了想，还是又过来了。

余生这件事，不仅是易终年一个人的事，也事关国家的秩序，乃至整个社会的安危。

灵魂交换实验，段国忠说到底不过是个傀儡，幕后操纵者才是个大祸害。如果不能及早揪出来，如果让实验真的成功了，到时候不知道得有多少像余生一样的少男少女会遭到寻求长生不老之人的迫害！

到时候强者生，弱者亡，所谓的现代科技文明将成为人类倒退回茹毛饮血的远古蒙昧时代！

他，他们，绝对不允许像余生这样的惨剧再次上演，绝不！

“要不，出去喝一杯吧？”

赵怀缓缓走进，丝毫不在意弥漫的烟味，语气温和依旧，“顺便聊聊。”

“这烟，果然不是好东西。”易终年自嘲地将手里的香烟捻灭，“就这么近的距离，我都没发现你。”

“是啊，烟容易麻痹神经，别吸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赵怀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烟，根本是替心事背了锅。

就好似蛋糕切偏了，非要欺负刀不会说话，旁观者又如何反驳切蛋糕的人？

“走吧。”

易终年将剩下的小半包烟扔进了垃圾桶，嘴上虽然说着要走，但脚却很不诚实地先往病房着了个眼。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看看余生有没有梦魇。

结果这一看，瞬间惊了！

“哐当”一把推开门，入眼是散乱的被褥，和一张空空如也的床。他回头看了一眼赵怀，后者也面露茫然。

“会不会在洗手间？”一边说着，赵怀一边越过易终年，大步进屋，“啪嗒”一声打开了洗手间的灯。

还是，没有。

“应该有一会儿了。”

站在床边，易终年用掌心试了试床单的温度，冰凉里渗着浅浅的余温。

“会不会是出去找你了？”

“可我刚刚一直都……”易终年忽然想到什么，顿了顿，“所以，她是在我下楼买烟的时候，就出去了。”

赵怀眼里亮起希望，“打她电话试试。”

“没有。”

“她怎么可能没电话？”

易终年语气低沉，“我没她号码。”

“……”

赵怀不可置信地看向易终年。

公主抱得都那么顺手了，结果连人家小姑娘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这两人的恋爱进度，还真不是一般的特别……

但，赵怀不愧是赵怀，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和：“我去查查监控，我号码你是有的，咱俩随时电话联系。”说完，他大步往楼下的监控室奔去。

见状，易终年也不再犹豫，赶忙顺着十层，一路向下找人。

“余生！”

“余生，你在吗？”

“余生，听见就回答我！”

易终年每到一个拐角，就大喊一声。

离赵怀办公室不远处的黄灯，依旧闪烁着，闪烁着微弱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