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湛开了灯，感觉屋里显得更乱了。

用余光瞥了眼身后喝着可乐的少女，作为主人的郭湛第一次把外套挂在衣帽架而不是丢在沙发上。

相反，他还看似不经意地把沙发上散落的书籍拢了拢，一本本塞回书架上。

“随便坐。”

做完了这些，郭湛才招呼少女入座。

少女四下里看了看这个逼仄的小房间，随后毫无风度地坐上了沙发，自顾自地喝着可乐。

郭湛此时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少女的模样——

她穿着明显是自己改过了的水手服，应该是两公里外的江久高中的样式，只是江久高中的校服裙子应该到膝盖，上衣也不会露脐。

但少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上衣和裙子都剪短了很多。

再加上本就一米七的身高，和露出的部分相比，遮住的部分比例相当之小。

一头瀑布似的黑发如水般泄到肩头，和白皙到吓人的肤色相比，反衬得白色的上衣有些黯然。

这副模样打扮走夜路，也难怪会被一群地痞无赖的混子给缠上。

“喝完了么？罐子留下就好。”

郭湛随手把桌上那个不知用了多久，早已被烟头塞满了的易拉罐扫入垃圾桶内。

但少女却不为所动，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丝毫不在意走光。

一双大白腿腾挪其间，疯狂地试探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底线。

“大叔，不考虑一下么？”

红唇轻启，少女的眼神逐渐迷离。

郭湛别过头，点了根烟：“你很享受么？这种捕蝇草般的快乐。”

少女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法律里正当防卫的标准是什么，我觉得需要再给你普及一下……”

郭湛悠长地吐了口烟：“不然照你这么打下去，迟早会出人命的……到时候《未成年人保护法也护不了你。”

少女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撇，对眼前说教的大叔顿时失去了兴趣。

“没意思……”

她将空罐头往桌上一放，就要走出门去。

“等一下。”

郭湛叫住了她。

少女回头，眼神直勾勾地投射过来，像是对他还有所“期待”。

看着少女的眼神，郭湛仿佛洞悉了她的所有思考。

这个少女，根本就是个有强烈暴力倾向的虐待狂。

她是故意穿成这样的衣服，在深夜出入治安不好的小巷，好让地痞流氓接近自己，然后用予以“替天行道”，实际上已经是防卫过当了。

但如果是考虑到未成年的女高中生，突然被一大群流氓地痞包围，面对如此悬殊的人数差距，少女的自卫行为是再正确也不过，更不可能被追究责任。

就是用这种方式，在法律的边缘打着擦边球。

以此满足，殴打他人的时候，那份变态的快乐和兴奋……

“你那么想打人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郭湛试探性地说道：“我想，应该比打几个小混混要有趣得多。”

少女的眼神果然变得炽热起来，盯着郭湛：“很强？”

郭湛点了点头：“他曾经是体院的自由搏击冠军，蝉联三届，是我所见过的常人里头，最强的那个。很适合你。”

少女的眼神里，突然绽放出兴奋地光芒：“没有规则么？”

郭湛在一瞬间就听懂了“没有规则”这四个字的意思。

一是打伤，打残，打死的没有规则；

二是打完不用负责的没有规则。

郭湛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少女转过身督促道。

“快的话，明晚。”郭湛承诺，“但你要和我签个合同。”

“合同？”少女歪着头，不解地看向他。

郭湛走上前，从门外头撕下了那张写着“招收助手，能打优先，底薪百，提成另算”的纸条。

“先签一个月，做我的助手。”

——

就在郭湛和高中生少女相遇在道尔街的同时，与滨浦相距不到十公里的夏海城中心，滨江的一处大理石花园阁邸内，也正发生着一场会晤。

当郑毅在酒侍的带领下，一路顺着螺旋状的阶梯步入底下，打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后，看到的是围绕在一张仙桌坐着的四个人。

“镇抚使，请就座吧。”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皓首苍髯，白发委地的耄耋老者，向郑毅招呼道。

见郑毅入了座，老者轻咳一声：“诸公，御天府苍龙部此次召集隐修会，为的是彻查昨夜西山医院异动一案，这也是近期内第二次发生抑灵障扰动事件。”

“第二次？”席间年男子开口问道。

此人似道非道，似俗非俗，一袭墨染黑衣，披散头发，眼前却蒙有一道黑布，好似不能视物。

“这位是？”郑毅向老者投去询问的眼神，这位蒙眼道人此前隐修会上他并未见过。

“哦哦，人老了，忘性也大，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道友是来自天府蜀山的散修高士。”

老者话音未落，那蒙眼道人已单手掐诀，朝郑毅施礼道：“化外野人周可温，见过镇抚使。”

郑毅连忙答礼，老者接着介绍道：“自三年前那场青龙事变后，御天府将夏海抑灵障一直交由儒释道三门轮流镇守。谁知前些日子，前夏海抑灵障镇守、天启寺的慧悔禅师离奇失踪，根据三门轮值的规则，下一位镇守当从景宫内选出。镇抚使，这位周道友便是经由景宫推选，御天府敕令的新任夏海抑灵障镇守。今日方才算正式上任，对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尚不甚了解，你可先予周镇守通报月29日抑灵障扰动之事。”

郑毅这才明白，原来眼前的这个蒙眼道人，正是为了接替失踪的慧悔禅师赶来夏海的，忙将29案的相关疑点和调查进展一五一十地与之说了。

2022年月29日，原夏海抑灵障镇守慧悔禅师失踪，与此同时，西山中学发生了一起17人死亡事件。

正是因为这两件事发生的太过巧合，毫无征兆得吊诡，作为管理夏海灵案的镇抚司才全权负责了这桩案子，也就开启了对唯一幸存者兼重大嫌疑人虞央的全方位监视。

一心想求“秘法”，探寻长生之道的虞央，要是得知自己现在居然是被这样的庞然大物监视着，不知会是作何感想……

听完郑毅的讲述，自称周可温的蒙眼道人才捋须点头道：“数日之间，抑灵障连番扰动，实属异常。”

“不知昨晚西山医院发生的事情，周镇守是否已经知晓？”郑毅问道，随时准备进一步介绍案情。

但周可温却微笑着摇了摇手：“不劳镇抚使费心，犬子恰巧路过，已代为处理了此事。今番贫道便是特来向朝散大夫及镇抚使汇报案情的。”

“哦？”

郑毅来了兴趣，只见周可温身后，一位青年上前一步。

“亚述，你将昨晚所见情形，向两位大人一五一十地汇报，不得有半分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