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先向李靖和房玄龄微一示意,方才答道:“为君之道,首在选贤任能,致安之本,在于得人。
隋室之所以有开皇之盛,皆因文帝勤劳思政,每旦听朝,日夜忘倦。人间痛苦,无不亲自临问,且务行节俭,奖惩严明……”
言及此处,李世民默想了片刻后,方才正容道,“乱后易教,犹饥人易食,若为君者肯以身作则,针对前朝弊政,力行以静求治的去奢省费之道。
偃革兴文,布德施惠,轻徭薄俺,必下同心,人应如响,不疾而速,中土既安,远人自服……”
门外,秦川听得默然不语、好一会后才道:“秦某虽身在江湖,却也知房兄智者之名,不知房兄以为世民兄之论如何?”
房玄龄,又名房乔,字玄龄,齐州临淄人,历史著名的“房谋杜断”中的房就是指此人。房玄龄博览经史,工书善文,十八岁时本州举进士,先后授羽骑尉、隰城尉。
在原著中,当李世民率军入关中时,房玄龄来到渭北谒儿,便被李世民任为参军,所有表章文书、军令摺奏、均由他一手包办。
且此人最擅於筹策作战需要的工作,凡筹措装备、粮秣器械,均井然有序,虽未能在战场杀敌制胜,但对成败却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因此在很久之前,歧晖观隋室气运已尽,欲早做准备之时,叶凝便向他推荐了包括房玄龄在内的一系列出生微末,但却能力不凡的隋末唐初之英雄豪杰。
在原著中,出身微末的房玄龄武道不精,可在这一方世界,房玄龄虽然名义是师从一无名道人,可实际其背后却是楼观道!
有着楼观道的资源,无论是武功还是眼界,他均极为不凡,当初李渊在太原起事之时,负责后勤的便是房玄龄,而他也通过那一场战争,迅速名传天下!
“我一臣子,安通为君之道?非为君王或太子之身,私言此道,不免诒笑大方,成一笑谈耳。”
房玄龄淡淡的道,“乱世兴兵,胜世言礼,礼者规天下之行,安天下之心,非礼者恐天下乱,但观秦兄今日之行,目无尊父,不通礼道,如此忤逆之行,难怪世宗皇帝会有教佛之举!”
此言一出,李世民虽仍是神态不变、安然自若的坐者,可长孙无忌和庞玉却是不免面色一僵,谁也没有想到,房玄龄这位名传天下的智者,竟会在此刻说出如此惊人之语。
他们群聚于此,不就是为了获得佛门的支持吗?
为何房玄龄,这一小小太子家臣,因一小事,竟有此一行?难道他不担心因为这句话使世子李建成失去佛门之助力,从而受到他的责罚吗?
如此尚不是长孙无忌最过于担心的,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位来自于慈航静斋的传人,会因为房玄龄的一席话,改变对李阀的态度,不再倾向于秦王。
届时秦王想要斗倒太子,夺取未来之帝位,那就更为艰难了!
此刻,空气间渐渐充盈着肃然的气氛,场除了李靖和房玄龄外的所有人无不端凝而坐,却无一人敢于在此刻出声。
门外之人亦是沉默了许久。
许久之后,门外那一道淡然自若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
“此是秦某之失,然君非世子,依礼术……”
“李靖虽不通为君之道,却知乱世中,君选臣,臣亦择君……”
未待门外之人继续开口,同为李建成麾下肱股重臣的李靖,便直言堵断了他的话语。
“为君有五道,志谋术决学,缺一不可。其中,谋术决学是为君之用。志乃为君之本,立道直基,儒家有治国平天下之言,便是为志……
天子代天而御万民,一举一动,莫不关系天下万民福祉。
故……
李靖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
此言一出,莫说是他人了,便是李世民面都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李靖有帅才,建成麾下所积累的战功,大多都是来自于此人。
太原起事,潼关之战,还有关中……
这等名震天下的将帅,虽未直言,却也从侧面表示太子建成具备为君王五道,故其愿意为之誓死效劳。
如此之人物,如此之行,岂不远比他李世民这么几句空言,更有说服力?!
故时至于此刻,饶是以李世民之心胸、城府,亦不由对自家兄长麾下人才之众,感到由衷的羡慕。
………………
暗黑的广阔厅堂,战事尚未彻底结束,‘善母’莎芳和她身后的来自于大明尊教之高层的十人,已横尸于寸土之地,均是一击致命,但其浑身下看不到半点伤口。
显然,在这漫漫数年里,叶凝虽未动剑,可从他展露出来的剑法造诣来看,在这段时间,他不但修为大进,剑法同样也有了极为可怕的进步!
许开山的背影已经没入了大堂后门外的黑暗里,辟尘则正毫无廉耻之感的伏地痛哭,忏悔自身之过。
“真人!大明尊教这些年来威逼利诱于我,希望借助我的财富和道门的声望,于中原立足传道。许开山和善母修为高深莫测,我实在不敌,故只好忍辱负重……
真人啊,幸而今天终于等到了您出山,为我主持公道啊,否则……”
辟尘之周围,丝丝缕缕的惨绿毒雾尚未彻底消除,此刻仍将他那堂皇大气的里屋以及地砖,腐蚀得嗤嗤作响。
这些毒物来自于善母莎芳,她修炼的是大明尊教镇教秘典《娑布**》中的《药王经》和《光明经》,其独创二十八式逍遥拆,武力之高,绝对是魔门七大高手三位一级。
不过对于叶凝来说,莎芳的逍遥拆虽然名传塞外,但却不值一提,他仅一招就令其陨落于指下,论及威胁,
莎芳那长约两尺、像饰物多过像武器的玉逍遥,还不如她那寂寂无名的用毒本领!
这等毒素之犀利,即便是以辟尘之武力,也不由为之一寒,那毒雾腐蚀在地砖之,就好似腐蚀在他的心间,将他原先为表忠心而准备出手的念头,腐蚀一空!
……
“夫天地运度,亦有否终。日月五星,亦有亏盈。至圣神人,亦有休否。末学之夫,亦有疾伤。凡有此灾,同气皆当。
齐心修斋,六时行香。十遍转经,福德立降,消诸不祥。无量之文,普度无穷。”
叶凝那独有的淡然嗓音,于这茫茫黑夜之中,悠悠飘响,似随风而散,广传八方,缥缈虚无。
黑暗中,叶凝惶若白昼一般目视着许开山的双眸,元神之力籍此介质,施展玄妙作用,探入对方之识海,演化万般幻想……
于一场又一场恍若真实一般的幻景中,叶凝精心编造、布置出一段又一段的记忆,不断在其脑海中错乱回想,弥塞脑海,使之令许开山觉得,这便是真实,便是他曾经所经历之事!
掩盖、替换、埋藏……对方的真实记忆,这幻景中淬炼出来的本真代替许开山原先的品质,让他彻头彻尾的改造成了另一般人物。
纵然面目相同,但品格迥异、记忆不同的许开山,现今与过去,却已非同一人物!
良久,消耗颇大的元神之力渐渐从许开山的眉心识海退出。
又过了须臾,许开山那双茫然无神的双眸,渐渐出现了一点灵慧,叶凝知道,这是许开山正渐渐从先前的深度沉眠之中醒来。
先前的诸般功夫能否起效,便得看此刻之情况了!
“你是谁?”
淡淡的嗓音,宛若祝言咒词一般在许开山的脑海传荡回响,令他不由自主的喃喃开口,“我叫……许……不,我不是许开山!我是随云道人……我来自中原……”
“你的身份是什么?”
“我……我……我是老君观一代观主的师弟……随云道人……为了修为更进一步,我杀了大明尊教的大尊,并用许开山的身份混入其中……
三年三年又三年……我终于混成了大明尊教的大尊,学会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修为更进一步,即将踏入……踏入……踏入……”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我要回……老君观闭关,踏入……踏……不!老君观是哪里?我是来……是来……”
……
黑暗中,叶凝看着陷入自我思维之矛盾循环中,不得脱离的许开山,顿时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相较之于数百年后、那位精通转轮之道《变天击地精神大.法》八师巴而言,他还是手段太糙啊……
须知那位八师巴所构造的精神幻境,可是号称能让人历经轮回,顿悟三生!
“啪!”
元神幻境再展,原先本就在这无限幻境中,被弄得精神疲惫至极的许开山,顿时毫无抵抗之力地陷入了幻境,随即……
他抬手,放在自家额头轻轻一按……
“咔嚓咔……”
只听得一道细微的骨骼破碎之声连绵响起,下一刻,许开山的额头向后深陷,五孔七窍乃至于额头,同时鲜血横流,死的不能再死!
“啪!”
许开山那雄壮的躯体失去了大脑的指引后,顿时无力的在一声闷响声中,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时值此际,叶凝早已从后门进入了大堂之中。
望着那扑倒在地,恨不得痛哭流涕,顺便再磕几个头,以表忠诚的辟尘,叶凝眉头微皱,不过魔门中人本就心思诡诈,
老君观之所以仍旧愿意臣服在楼观道之下,从来不是因为什么祖师情分,而是因为楼观道的实力远在老君观之,他们能为老君观带来更大的利益!
辟尘亦是如此,他如此之行为,不是背叛楼观道,而无非就是为了追寻更大的利益罢了,这是魔门中人的常性,谁也无法将之磨灭。
故而他也懒得与此人再说些什么,正无论如何,辟尘这把刀,他和楼观道用的都挺顺手的,没什么大过之前,他也不会轻易舍弃。
“佛门代天选帝之事,你可知道?”
哭天来地的辟尘先是一怔,旋又大喜,显然,叶凝还愿意用它,这就代表着他还有用,只要他继续保持着有用之身,
定不会像大明尊教的那些扑街鬼一样,被人飞来一根指头按死!
“知道,知道!启禀真人,此事我相当清楚,佛门发出去的请帖,有不少还是我麾下的洛阳商会制作成的!您这是……”
“不该你知道的,知道了不会有好处,该你知道的,到了那里你自然就知道了。”
叶凝如他来时般背束双手,淡淡的道。
“是,是,是,我这就带您过去。”
辟尘心中腹诽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佛门的帝地大会,你一个道门中人去哪里干什么?谁不知道?!’
但其面却是连连应是,他一边陪了个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指引着叶凝,向着董家酒楼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