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次,管薇到我们部门来的时候,把文件落在云丽桌子上了,回去后怎么也找不着了,但是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那个丁小艺给骂了一顿,看着她那因为委屈恐惧而涨红了的小脸,泪珠儿就在眼圈里打转转,我实在看不过眼了,便拿了文件过去丢给了管薇,替丁小艺争辩了几句,才算帮她解了围。
听说这管薇进立隆厂有五六年了,她和云丽是建厂后第一批招聘进来的员工。平时无论问她什么几乎都是爱理不理的,尾巴翘上天了,但是云丽这边偏偏还有很多业务都和她有关联,无奈,我必须要经常和她沟通,所以呢,平时没有少吃她的白眼和受她的刁难。
大家都知道,在深圳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外地人,来自五湖四海,大家开始打交道的时候,彼此之间稍微熟悉一点了,互相就会问一下对方是哪里的,无非是想套一下近乎呗,希望能够拉近一下彼此的心理距离。万一两人是一个省的,或者语系接近的,就自然而然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欣喜之心小鹿乱撞,很大可能会把彼此视为老乡,互相也会照顾一下,提携二三。
有一次,云丽给了我一张订单,交代我去找管薇确认一下配件完成数量以及所需时间。当然,管薇还是一如往常的白了我一眼,然后漫不经心的翻着文件夹查对起来。刚好遇到休息时间,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样很尴尬啊,便趁她看文件的时候就问她,管小姐,您是哪里人啊?
我爸爸是河南人。管薇头也不抬的答道。
奥,那您是河南哪里的?我们彭城就和你们河南挨着的,商丘话和我们差不多呢。我一听她是河南的,心中不由一喜,心想,不远啊,临近,这样子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我可不是河南人,我妈妈是湖北人。她抬了一下眼皮瞅了我一眼。
呵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其实户口跟着爸爸跟着妈妈都是一样的,不过你们湖北人在广东的好像很多很多啊,我在之前的公司就遇到了好几个湖北的同事呢。
噫,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哎,谁告诉你我是湖北人了,拜托,我是湖南人,好不了?好了,别问这个了,你如果闲的话就去仓库帮忙吧。
奥,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在等您确认这个数量嘛,和您确认完,我就让云姐给我安排其他的事,谢谢您费心了。我讪讪的笑了笑,本来如果她好声好气的,我还准备再问问她是湖南哪里的,是不是离常德近,如果近的话,我就把梓彤抬出来,这不就拉近关系了吗?可是她这个鸟样子,还聊个啥啊?
其实当时我心里非常愤怒,生气,我靠,你爱是哪里人就是哪里人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闲了,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吗?你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采购组长吗,搞得好像自己多高的位置,天大的本事一样,处处,事事拒人于千里之外有必要吗?什么玩意啊?
后来我听老胡说,那几个女生给他说,这个管薇竟然认为我想追求她,所以才故意找她搭讪,我去他奶奶个腿的,我追求你啊?那特么是我眼瞎了吗?这脑洞开的还怪大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其实这样的人在以后的职场生涯中还会遇到很多,他们热衷于自我炫耀,狂傲自负,自我表现欲极强,仗着自己在公司的资历老,时间长,处处要表明自己比你有能耐,比你正确,鄙薄你,甚至还会嘲讽你,要把你挤到一边,其实碰到这种人,咱们既不要动怒,也不要自卑,一定要放低心态,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但是话又说回来,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何况咱还处于试用期,初来乍到,只是个新人,没有人脉,没有能力,人家再怎么说也都是开厂元老了,能在工厂做了那么久,不用说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绝不能等闲视之。她既然这样不好相处,咱以后除了业务往来,其他的少搭理她就是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进厂这几天,我还发现一件怪事,就是自从我们来到了立隆厂,平时在办公室就几乎见不到李正煌经理,只有每天早上开例会的时候才会见到他,而且其中还有两天是吴经理主持的,听说是李经理出差在外没有回来。有好几次,都是在晚上10点多了,我们都下班了,在回宿舍的路上才看到司机载他回来,不得不说,这李经理是真的很忙啊,不过一定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心中不由的又泛起了一丝欣喜,跟着这样的人,一定能学到很多之前自己不懂的东西,接手工作,指日可待。
第六天,开早会时,李经理在会上告诉云丽,让她从今天开始,安排我们几个新进人员下去第三成品生产车间实习。散会后,云丽带着我们几个下去第三车间,到办公室找到了车间罗主任,原来是她老乡,两人用家乡话沟通一番,云丽便回去了。
罗主任带着我们几个来到了生产线,找了个组长,姓桑,交代他,这几个人都是李经理招过来的大学生,你带他们过去培训一下,然后安排一下工作。这个桑组长是四川人,首先让我们立正,稍息,按照高矮个站成一排,他像首长一样,倒背着双手,盛气凌人的开始给我们训话:
首先,既然来到车间了,你们就和车间员工是一样的,不要再把自己当成大学生了,你们没有任何的特权,说不定你们还不如他们呢。
其次,既然李经理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让李经理失望,一定会严格要求你们,把你们带出来的,下面我宣布一下车间纪律和各项规章制度,以及你们的工作安排。
接着他吧嗒吧嗒的说了一大堆,把我们的时间给安排的满满的,甚至精确到了分钟,然后一会让我们去搬货,一会儿去卸货,再一会儿去擦机器,一会儿去倒垃圾,可劲的把我们这一番折腾啊。我看他并不是为了我们好,而是讨好他的领导,显示他多牛X:领导,您看,我把这帮大学生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我厉害吧。
接下来的培训其实很简单,就是根据不同的进度掌握机器几个按钮,然后把不同的配件按照次序放进不同的机器漏斗里而已啊,凭我们大学生的智商,这算啥啊,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吗?还真的把我们当做你车间的那些工人来看待吗?
没有想到上午的培训竟然是最后的幸福,噩梦随之来临了。下午是桑组长就让我们几个直接上手了,和其他工人一样,每天12个小时,一个礼拜换一次白晚班,下班前要统计产能,良品多少,次品多少。
第二天早上开班会,桑组长就夹枪带炮的把我们几个好一顿批啊,把我们熊得一无是处啊。在他嘴里,我们比他手底下的工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啊,我们这个惭愧啊,连个小学生工人都比不过,丢人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开工后,我们几个不敢怠慢,积极工作,比昨天认真了很多。第三天下午,我提前10分钟就停机了,打扫卫生,擦拭机器,准备交接下班了,三下五除二搞定之后,便在车间里逛了一下,顺便瞅了一眼其他工人的报表,发现他们确实是产能比我们稍微高一些,可是并不像前两天桑组长说的天壤之别啊?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这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就是这么一点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