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的日光总是这样的恰到好处,阳光以圣山为中心辐射了整座圣城。
此刻接近晌午,不论是工作的人们,还是停留在教廷的修士,也都归家的归家,用餐的用餐,一下子就连平时经常有人穿行的圣·德兰广场和教廷的中心广场都少了不少人烟。
此时,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修士急匆匆的低着头从教廷森严的守备中穿出,圣山中总会有修士因为各种原因需要从这里穿来穿去,对于驻守在把口处的骑士们而言,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一般这些修士主教出去的时候大多连审查都没有,只有当他们回来的时候需要例行公事的进行检查,要不然这一天下来他们什么都不用干,舌头和手也得累出个好歹。
恢弘的宫殿群,多慕斯聚集地,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琳琅满目的商铺……高低冥迷,不知西东,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黑衣修士的手中握着几枚第纳尔,行色匆匆的从神圣光辉的圣山上走下,向隐没在黑暗中的幽暗小巷中行去。
小巷中随之传来了节奏均匀的脚步声,步伐有力,节奏均匀而富有特点。随着脚步声的深入,我们渐渐来到了一个嘈杂的地方。很难想象,隐秘在静谧之中的居然是喧闹。
希利尔斯不由得皱了皱眉,将斗篷的帽檐拉低了一些,这是一个他不喜欢来,却不得不来的地方。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把自己手中的第纳尔换成令他满意的足量皮斯托尔。
其实,第纳尔与皮斯托尔一样都是金币,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第纳尔是由教廷铸造,用以发给教廷神职人员,做工精细,数量稀少。而皮斯托尔相对而言就普遍了,是普遍的帝国铸造发行金币。虽然按照教廷所言,1 第纳尔等同于1 皮斯托尔,两者并无差别。可是通常人们认为1 第纳尔的价值远高于1 皮斯托尔。所以在私下兑换里,1第纳尔可以换到2 皮斯托尔。当然……这并非是官方交易汇率,所以圣城的商铺都是遵照教廷的规定一比一兑换,但这远达不到希利尔斯想从其中汲取的价值……
“来一局昆特牌吗?老兄!”
“哦,傻子,你的银币是我的了。”
“Fuck!”
男人们粗俗的嬉笑怒骂,一两声属于女人不合时宜的呻吟,桌子和球的碰撞声,玻璃杯碰杯的清脆声响全然都混合在了一起。
脚步声就在这一处略显混乱而放荡的地方悄然消失了,嘈杂的声音骤然停下,赌馆内的目光尽皆看向门口处,准确的说是那位浑身遮盖在黑色斗篷里好似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不速之客。来者那带有明显教廷特征的斗篷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这是圣城的下城区,不要惊讶希利尔斯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阴暗的小巷深处会有赌馆,也不要惊讶为什么在神圣而伟大的圣城会有赌馆的存在。我们仅仅须知:越是光明的地方,他所投下的阴影就越是深邃……
是人总是要有东西来消遣的,圣城也不例外。毕竟这里除了尽职尽责的修士与虔诚的信徒外,还有普通的居民,更何况信徒也是有欲望的,人非工具,亦非圣徒。
“好久不见,伊莱克斯修士”一个身材并不精干的中年男人从乱糟糟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向被斗篷遮盖住了面容的黑衣修士打着招呼。
“好巧,兰普顿先生。”希利尔斯压低了声音,眯起眼看着面前的赌馆老板托尼·兰普顿,这不恰当不礼貌的举止在斗篷的遮盖下令人一无所查。
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面前这个看起来身形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满是油光,在煤油灯的照耀下,脸上的油腻都闪着光。头发也总是看起来很脏乱,甚至小搓小搓的头发都打结拧成了缕,这让他发自心底的无法接受。不过对面这个男人倒是有一双闪闪发光而深陷的黑眼睛,弯曲的像鹰钩一样的鼻子和像一只犬那样的雪白牙齿。皮肤黝黑,穿着松松垮垮的古七丘之城似的长袍。
这所谓长袍也不过就是一块又长又宽的布,直径约是五米,穿戴这样的一块布是极为繁琐的。每天清早都需要有奴隶帮忙才能穿上。内里著着深衣,奴隶将长袍的一侧搭在主人的左肩上,再将其绕过主人拉到下摆围绕一圈,再从下摆提回左肩,周而复始。
“嘿!我说过多少遍了,老主顾不用客气。修士叫我托尼就好。”托尼笑眯眯的看着希利尔斯说道,说着并上前走了两步,紧贴着希利尔斯,将脑袋凑到了希利尔斯的脖颈后部。“真香!”托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呼出用一种暧昧且迷离的眼神望着希利尔斯“真香……”托尼再次感叹道“您身上的芬芳令我陶醉。”
不用上纲上线这也算得上是亵渎了。
第一次被这样调戏的时候希利尔斯还会面红耳赤的怒斥出声,直到现在,他已经快被调戏习惯了,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应对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的恶臭趣味了。
若非是有所需要,我才不会和这样恶心而卑劣的家伙虚与委蛇!
“兰普顿先生,您的感觉和我的教父一样,他一样也认为我的身上有些许奶香味以及紫罗兰和鸢尾花的混合花香。”希利尔斯如是说道“不过这并不重要……”
“哦,不不不。这重要极了。”托尼打断道“亲爱的,我也许应该纠正一下你教父话语中的小小错误,并补充一点赞美。”托尼说,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希利尔斯,仿若想要将这个斗篷灼烧出一个洞。“这应该是浓重的奶香和花香,迷人的、惹人心醉的气息,让人无法自拔。”
赌馆内传出了些许压抑的笑声,希利尔斯目不斜视,淡淡的道:“我是来换皮斯托尔的,托尼。”希利尔斯悄无声息的去掉了礼貌性的称呼,即便是虚与委蛇,他也依然不认为面前这个恶臭的家伙能配得上先生这个称呼,这简直是对其他先生最大的侮辱!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不打算做个头发吗?我的手艺可是很好的。”托尼饶有深意的看着希利尔斯“或者是亲爱的修士来我们的赌桌上小试一把身手,也许就获得了更多的皮斯托尔呢。”
赌馆内烟雾缭绕,劣质的烟草带着火星散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味道。希利尔斯厌恶的皱了皱眉,这味道闻久了令人感到头疼。
“不用了”希利尔斯冷声拒绝道,摒弃掉了脑中因迷雾而产生的虚幻。他虽然渴求金钱,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为此放弃自己的底线“三十枚第纳尔换六十个皮斯托尔或者等价的利弗尔。我想这对你而言应该不难。”说着将一丝绒小袋放到了面前的小桌上,只是故作老成的声音终究还是带着无法磨灭的稚嫩。(汇率详情见作品相关)
“当然不难”托尼似乎早有准备,没有看钱袋一眼,便从身后摸出了一个钱袋丢向了希利尔斯“看在修士的面子上,我愿意多付出一枚金币。”
希利尔斯伸出了右手,稳稳接住。握着钱袋,闭上眼睛感知了一番,打开了口袋,从中取出了1皮斯托尔和12利弗尔,深深的看了一眼托尼后,将其抛向了离自己最近的赌桌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于他而言,这里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了,再带下去他怕自己掩饰不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恶心了。
托尼凝望着希利尔斯的背影直到远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12 利弗尔已经散落到了四处,只有金币依然在赌桌上滚动,金灿灿的小可爱上烙印着精美的纹路,纹路在不断的旋转,灯光映着金币明晃晃的,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渐渐地,金币印着桌子的边缘减缓了速度,最后压在了最大的牌上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