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带着伶星躲进了酒馆二楼一个带窗的房间。似乎是紧张了头,在入房间后,迪亚反应了好一段时间才发现这里竟是自己的卧室。在这种时候能回到自己的私人领域也是好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迪亚便将她私藏的军火通通架了起来。除去之前闹出不少笑话的四只G3,迪亚还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了门全新的“G1科罗纳”和两挺自动手枪,虽然火力有些贫弱,但这种时候,只要手里有武器就能让人安心不少。
争执声,拍桌声,椅子翻倒的闷响,闪电撕裂空气的爆炸声,楼下的喧嚣一丝不落地传到了这里。被浮游炮与自律炮台围在中间的迪亚紧贴着门板等了很久,耳边依旧没有响起西泽惯用的老式火铳应有的枪声。
被迪亚命令坐在一旁的伶星,也终于耐不住性子站起了身。作为“壁炉与甜酒”中的一员,她讨厌被不明不白的晾在一边,就像现在这样。
“到底发生什么了,迪亚。”
“我不知道。”专注于确认门外情况的天界少女暂时没空理睬伶星。而且对于酒馆中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除去西泽陷入了大麻烦,她确实也不知道别的事。
“我要下去看看。”
伶星说着便要开门出去。来自天界的金发少女甚至没有去阻拦她,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知是从何来的自信,迪亚相信伶星不会那么轻易的走出这房间,可能是因为西泽要求她留下了吧。
“听话,店长让你待在这里。他那么做是有理由的。”
果然,如同迪亚预想的一样。听见她的话,伶星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的吧,西泽其实很弱。”,就当迪亚打算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银发少女略显哀伤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了过来。
迪亚猜到了伶星会很不情愿,却怎么也没猜到她会这么说。身为皇女庭院出身的军人,迪亚当然知道,西泽很弱。她比谁都清楚,西泽这样的弱小的家伙完全是靠运气和小聪明才活到现在的。至于伶星的身体里隐藏着怎样的怪物,托今天那些该死的天空树果实的福,迪亚算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我想去帮他,我能帮到他。”,稍稍顿了顿,伶星继续说道。
听见这话,心里早就乱成一团浆糊的迪亚便再也无法安心提防门外的脚步声了。虽说在“壁炉与甜酒”中待的时间有限,迪亚还是蛮喜欢这个地方的。她不想那二货店长出什么意外,当然也知道伶星出面后的胜算可比让那二货的孤军奋战高的多的多,但今天,不是还该让伶星干这种工作的时候。
“回答我,你究竟想作为什么生存下去?”终于,这个问题被迪亚甩在了伶星脸上。迪亚清楚,她的话若是以后传到了西泽耳朵里,他肯定会和自己大吵一架。
“...”
沉默,伶星只是沉默的盯着迪亚的背影。迪亚也不再说话,她所期待的回答,便是伶星的沉默。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就不用说出来,酒馆中的每个人都清楚,若不是为了给身为“人类”的伶星一个容身之所,“壁炉与甜酒”这间连年亏损的蛇皮酒馆,早就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在一片沉默中,门外愈渐逼近的脚步声听上去如同厄运的钟摆。
迪亚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些事情没有跟自己身后的傻孩子交代。
“我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不测的话,你就从窗户跳出去,之后跑的越远越好。等事情平息了就去赫顿玛尔找凯丽,她家门口有一台强化机和很多跪在地上痛苦的冒险家。到时候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迪亚!”就算再怎么迟钝,伶星也能明白那位始终完美潇洒的天界人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了这样的话。
“听话,别让西泽的努力白费啊。”
说完这话,迪亚突然察觉,门外始终缓缓推进的厚重脚步声停止了。随即,不祥的预感便在她心中升腾起来。
“伶星!趴下!”
留给迪亚反应的时间,也就足够她将身后悬浮的臃肿炮台移到身前,并冲伶星喊出这句话。她甚至来不及给刚刚抵达最佳攻击位置的“科罗纳”充能,房间的门板便在她面前被炸成了裹挟着火星四处飞溅的碎片。
恍惚间,她看见飞散开来的门板后面,一位身披银白链甲的人影正狰狞的笑着。她手中的焰剑与光矛明明散发着神明般的圣洁,却冷酷的让人察不到一丝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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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西泽听见,那圣职者的脚步声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西泽认为,自己暂时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他清楚,“壁炉与甜酒”中的关键人物从开业的那天就不是自己。若是一直被困在这里的话,楼上将会发生些什么,他不敢想。
与一般的吊车尾冒险者不同,玛尔公国魔法学院毕业的西泽在知识储备上有压倒性的优势。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西泽明白,自己跟冒险家里最蛇皮的那些人唯一的差别,就是自己脑子里这么多年来积淀的囤货了。
根据从《异教徒都能做到的降神指南中学到的知识,他了解了教会魔法的力量来源是对神的信仰,以此来换取神等量的恩惠。如同这世上所有的宗教魔法一样,圣堂教会的魔法对自己的信徒基本没什么卵用,这很符合常理,西泽不认为一位虔诚的信徒会被自己教会的魔法给困住。
西泽并不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他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便给了他一个成为“信徒”的可能。
他还记得教会的信仰根源,“圣者”米歇尔背后,那个光辉而伟大的“那个”存在。
要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成为某一宗教的虔诚教徒非常困难,不过对略懂催眠的西泽来说也不是不可能。除此之外,对教会的历史略知一二的西泽明白,那位“神”确确实实是位值得敬仰的存在。
那么,西泽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去相信他。
他知道,自己会成为圣堂教会有史以来最为虔诚的信徒。
他知道,自己正在成为圣堂教会有史以来离神明最近的人。
他感受到了,自己正沐浴神恩。他感受到了,那位大人的光辉与仁慈。
终于,西泽开始试着活动身子。
那位圣职者少女留下的光矛依旧插在酒馆的地板,却再也无法钉住西泽的身子。如同晚饭后的散步一样悠闲,西泽摆脱了光矛的控制。
啊,赞美太阳,赞美如太阳般伟大的“神”。
门板被火焰炸碎的巨响从楼上传来,顺着耳朵直直的砸进西泽的脑袋,将他刚刚竣工的信仰碾得粉碎。终于,从自我催眠中挣脱的西泽意识到,现在可不是假扮教徒玩cos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