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你干嘛去?”
在这棕发胖子背过身子前,阿尔芒本想拉住他的。但非常可惜,酒馆中特有喧闹的气氛干扰了圣职者的判断。当他将想法付之行动时,西泽那上菜般的吆喝,已在酒馆回荡了。
“新人,赶紧过来!有客人指名找你!”
西泽这说法,阿尔芒可就不乐意听了。之前知道这厮把赛琉当员工使唤时,他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又看到西泽连“赛琉”这名字都叫不明白,阿尔芒心里的火,一下便蹿了上来。
“你怎么说话呢?”
在怒火的加持下,阿尔芒的质问竟激的西泽一怔。相比于其他人的愤怒,阿尔芒的呵斥并不吵。但在这不算宽敞的小酒馆里,已足够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要真跟这家伙吵起来,西泽明白,酒馆今天的生意可就别想做了。为了维持与教会的良好外交关系,更是为了酒馆今日的营业额再创新高,西泽按着脑袋将阿尔芒摁回了座位。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对付一条太粘人的二哈。
消火与治水同理,宜疏不宜堵。就凭西泽这通操作,阿尔芒不炸毛才见鬼了!
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大无畏精神,在阿尔芒指着自己骂出声前,西泽用另一只手将他的嘴堵了个严实。
这一次,西泽没有错过解释的机会。
“冷静点阿尔芒,‘赛琉’这个名字非常好听,非常别致,我也是很想叫的。但你们教会讣告都发了,这名字继续用肯定会出大事的——就算酒馆的客人都没有问题,也要担心隔墙有耳啊!我们这不是也没给赛琉想好假名吗,就今天一天,凑合凑合叫叫‘新人’拉倒了,你为这个称谓置气,又是图什么啊!”
没有半点元素亲和性的西泽,这辈子是注定用不出魔法了。但这并不耽误他将一些与魔法相关的技巧活学活用,迁移到生活的其他方面。
为了方便理解,还是举个例子比较好。就拿刚刚的辩解来说吧:整个叙述过程,西泽所花费的时间不超过两秒。而那在阿尔芒听来,这些本该糊成一团的音节,竟字正腔圆的同新闻联播主持人说的一样。
其中的奥妙,便是咒语吟唱中的高阶技巧,高速神言。
将精灵族的上古智慧用到这么接地气,听上去可能挺不可思议的。但事实上,用“高速神言”找借口的本事,西泽已练就的相当熟练了。
没办法,都是被逼出来的。要用西泽的话说,当“求生欲”成了你拼搏的唯一动力,这世上便不再有任何难事。
要知道啊,那位嗜血而残暴的“天界恶魔”,很早以前就加入了“壁炉与甜酒”。
当习惯了与迪亚.帕菲斯对线,糊弄阿尔芒这样的老实人,对西泽来说就简单的跟喝水吃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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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店长您找我?”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酒馆今日的明星终于出现在二人面前。
阿尔芒的内心非常平静,澄明的到他自己都有点不太敢相信。那旖旎的棕发少女啊,身上穿着女仆装还是别的什么,阿尔芒已完全不在意。此时此刻,这教会执事就跟被勾去了魂一样。窗外皎洁月光,平凡无奇的夜色映在他眼里,竟是如此的明媚而温暖。
就仿佛天亮了一样。
至于西泽,只是有些担心。他害怕那没出息的瘪犊子玩意儿,再一次当着心上人面儿做逃兵。
“不,不是我。是他找你...你一会儿就和这位客人坐在这里吧!酒馆里的单间都订光了,剩下的地方,也就这里最清净。”
最重要的是,这俩椅子离西泽非常近。就算阿尔芒想逃,西泽也能立马给他逮回来。
“那么,这位先生,您找我又有什么事呢?”
酒馆之类的热闹场合,赛琉也是第一次来。整整一晚的工作多少令她有些疲惫,但她现在看起来依旧非常开心。
西泽认为,这对阿尔芒来说,可是绝对的好消息。
“我那里还有两句话要跟他交代。你先背过身捂住耳朵,说完了叫你。”
虽说不太理解这么做的意义,赛琉还是乖乖照做了。望着赛琉的模样,西泽感慨万千。自“壁炉与甜酒”开门营业,跟这孩子一样听话的员工,他就从没见过。
话是这么说,至于员工将具体工作完成的怎么样,还是需要店长亲自检验的。
“听——得——到——吗——!”
“报告店长,听不到!”
听不到就见鬼了!
细细品味着少女坚定而骄傲的语调,一个非常危险的想法忽然溜进了西泽的脑海。他不禁开始思考,如果迪亚与伶星也能跟赛琉一样呆呆的,自己的小日子会不会滋润很多。
“好!那么请把耳朵捂住!捂得死死的!直到我来叫你!”
“明白!”
剩下的话,只需要讲给阿尔芒听了。西泽清楚,自己没有义务提醒阿尔芒任何事。但事已至此,就送佛送到西吧。
“...干脆点。一定要干脆点啊,阿尔芒。留给你的机会不多了。”
“用你说!”
“为了酒馆和教会的合作关系,请加油!”
“这和那事有什么关系!还有,我怎么样又与你何干!”
“哈..闲话说多了也没卵用,我就不自讨没趣了。总之,祝你好运。还有...男人点!你瞅瞅你下午那副怂样!别再那样了!”
“你别乱讲!我那是...”
说完这话,西泽便起身离开了吧台。至于阿尔芒剩下的解释,他没听清,也懒得去听。在搭建完毕的舞台上,两位演员已整装待发。而将那帷幕潇洒的甩开,便是西泽唯一要做的事情了。
“赛琉.阿纳斯塔。”
“店长,怎么又这么叫我?你不是不让我再用这个名字了吗?”
“不要在意。反正,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现在,去会会那位客人吧!赛琉!”
嘴里还剩下的半句话,被西泽咽回了肚子。在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反应后,最终浮上了他的脸颊,化为一抹狂妄至极的邪笑。
——这一次,你俩都无路可逃了吧!
“伶星!赶紧去把酒馆大门给锁上!那边喝‘天空树汁酿’的帅小伙,留声机就在你左手边,麻烦给调大点声!...对!没错!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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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找我有事?”
晚会的开幕词,便是句如此简单的话语。
同这世上的所有存在一样,“人”这玩意儿,亦会在他人心中留下不同的重量。这里为了方便描述,我便将其分为了“比自己轻”,“比自己重”,“和自己一样”三种。
那些轻分量的廉价物件,这里就不做赘述了。我只知道,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人们希望称其为“信仰”。
某些不存在的牛鬼蛇神,一种对按劳分配社会的理想化模型,甚至是一坨飘在天空的意大利面条都能成为“信仰”。一位特别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行呢?
弄清赛琉在自己生命中的分量,对阿尔芒来说是绝对的难题。就像自己生命一样重要?不合适。“信仰”?也不合适。若是说成可有可无的廉价物件,那就更不合适了。
在阿尔芒心中,那名为赛琉.阿纳斯塔的少女,就仿佛一道照亮他生命的光。就算在一片漆黑中独自挣扎,阿尔芒依旧能够生存。但当光芒点燃了夜空繁星,他所希望的活着,就不仅仅是活着了。
阿尔芒怎敢忘却,他心中那束若太阳般明媚的光,差一点就永远的熄灭了。
“赛琉。”
该如何形容啊,这一句平淡至极的呼唤。
本来还因酒馆内的气氛有些昏沉的赛琉,听见这声音后突然就清醒了。在她短短十八年的人生中,会用这种语气念自己名字的人,只存在一个。
那位名为阿尔芒的圣职者,又是赛琉的什么呢?
她不知道。
当阿尔芒以疲惫的声音念出赛琉的名字,那小酒馆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
赛琉很开心,无缘由的感到开心。
“赛琉,坐下。我们该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