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与灵魂，本就是一体，只是因为形态不一样，所以给人相互分离，泾渭分明的感觉。

但事实上，意识本就在灵魂之内，也在灵魂之外。

当他的意识触碰到那些奇怪的气泡碎片时，那些奇怪的碎片纷纷融入了他意识之中。

顾心舟惊恐：“不……！”

霎时之间，意识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波动，然后无数画面就在他意识之中绽放开来，那数量庞大的记忆画面，顿时让顾心舟的意识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是记忆碎片，里面包含了药老一生的记忆。

不只是画面，还有声音、感觉……

大量记忆冲击着顾心舟意识之中原有的记忆，顾心舟的记忆苦苦坚守，可是一百七十多年的记忆，与十九年的记忆，差距一目了然。

只见顾心舟那些记忆碎片很快就坚持不住，眼看就要被记忆洪流冲击溃散。

“……我是顾心舟，我不是黎常春！……不，我是黎常春，我夺舍成功了！”

“狗东西，给我滚……”

……

记忆相互冲击，相互渗透。

若是药老的记忆占据上风，那么药老将会以另一个形式再现人间。

或许顾心舟仍然还是顾心舟。因为意识、灵魂这些都没有发生变化，但他的记忆和性格，却会变得和药老一模一样，这样还是以前那个顾心舟吗？

就像一件衣服，如果一直缝缝补补，直到所有的布料全部都被替换了一遍，那件衣服，还能算是以前那件衣服吗。

什么才是一个人的本质？躯体、意识、灵性、记忆、性格、灵魂、还是真灵？当一个人一直成长下去，随着时间的增长，躯体、记忆、性格都会发生变化，人却依然还是那个人，这么说，难道那些没有变化的东西，才是人的本质？

是这样吗？

如果现在顾心舟睁开眼睛的话，那么他的双眼一定是变化无常的，就像是体内有两个人在交替掌管着身体，看起来非常的诡异和恐怖。

就在顾心舟意识中的记忆即将被冲散之际，或许是感受到了意识的变化，旁边的灵魂主动分离出了一缕神秘能量，融入到意识之中。

神秘能量融入的瞬间，整个意识发生一些变化，首先是药老的记忆被单独隔离，接着顾心舟的记忆发生变化，本来有些已经非常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楚起来，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其中有他在肚子里就听到的声音记忆：母亲的自言自语、姐姐在母亲肚子旁边吵闹、烧火做饭的声音……

也有他刚睁开眼睛时，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那个黑白、模糊、没有方向的世界……

身体之外，密室之中，顾心舟的双眼，突然不知怎么就流下了两行清泪。

本来有些记忆，他根本就不记得，但是因为那缕神秘能量的原因，胎婴时候的记忆现在竟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顾心舟第一次这样全面而清晰的回忆过去，徜徉在记忆的长河之中，一些原本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现在重温一遍后，让他恍然大悟。

“原来，母亲早就预感到我要离家出走……”

“原来……”

带着一丝感动与想念，继续往下回顾，直到全部重温了一遍。

……

接着他又开始浏览起药老的记忆。

药老的记忆被单独隔离开，对他的记忆完全没有影响，他现在更像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选择性的观看别人的人生。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敢一下子观看太多，生怕自己的记忆再次受到冲击，别人的看多了，难免会影响到自己。

毕竟这是真实的人生经历，而不是戏曲故事，具有非常强大的同化性，他可是知道，有些人连看个戏曲都会沉迷其中，很长时间都难以自拔。

而比起他自己那个已经发生神奇变化的记忆，药老的记忆就要显得正常的多了。

药老的有些记忆很多都已经非常模糊，只剩下一个大概印象，比如他父母的样子，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家的样子……

大概看到药老五岁的时候，顾心舟便停止了观看。

他要消化一段时间，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最近的记忆里面，关于药老的画面太多了一些，要是再继续下去，指不定性格里面就会印上药老的影子。

于是他果断中断了记忆浏览。

在退出识海之前，他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或许就在意识这儿，或许无处不在，反正他的意识感完全知不到。

还有那个黑箱子……

将这些念头深埋心底，顾心舟意识回归身体，睁开了眼睛。

脸上有些冰凉，用手一抹：“竟然流泪了……”

顾心舟默然，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好长时间没有流泪了。

灵识环顾了一下周围，密室内依然寂静漆黑。

“这个地方，倒是非常适合闭关修练，不过要尽快将药老的记忆整合才行，不然很多东西都不知道。”

比如他现在丹田内被封印的真气。

灵识看着那块巨大的白玉床，顾心舟自言自语。除了那个显目的白玉床外，密室内还有几个作用不明的阵盘，还有药老的尸体，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就在这里修炼吧，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等将药老的记忆消化完毕，再另做打算吧！”

他不知道距离自己被虏那天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云隐城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不过实力是一切的根本，只要他实力强大了，管它发生了什么。

因为暂时还不知道白玉床和那些阵盘的作用，顾心舟不敢胡乱使用，只是爬出浴桶，从背包里面拿出一床被子，坐在上面。

然后从背包里面拿出《练气诀》第二层的功法玉简，参悟起来。

现在有了灵识，读取玉简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每一片玉简设立的禁制虽然一样，但是密令却不一样，不过在购买功法的时候，顾心舟就已经得知了密令。

《练气诀》第二层：

……气过梧溪，经游乙阙……

顾心舟一点一点参悟起来，心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

“药老的修行经验肯定非常丰富，如果我将药老的记忆全部消化吸收掉，应该能大大加快我参悟功法的速度，同时对整个修行以及修行界的认识也更全面……不过这个急不得，记忆要一点一点吸收。”

“只希望，被封印的真气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修练。”

然后他沉下心来，静静参悟着功法。在还没有完全熟悉经脉路线之前，不着急修练。

期间，每当记忆消化差不多的时候，他就进入识海，再次吸收着药老的记忆，达到一个危险的界限，马上又退出去参悟功法，这样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

他能感受到时间的变化，但却不能量化时间，更不能推测出密室外面的时间变化。

反正肚子饿了就吃东西，要是按照吃一次东西能挨七八个小时来算，他恐怕已经这里待了不下一个月！

其中有个尴尬的问题就是，关于排泄物怎么处理的事情，要是就那样堆在密室里吧，难免影响自己的心情和感官。

最后他还是全部排进了浴桶里面，然后将浴桶收进背包，这样至少不会有臭味。

不过，将装有大小便的浴桶放进背包，又有一个问题，因为背包里面的时间永远都是静止的，以至于他每次取出浴桶，里面的东西都是一副热气腾腾，刚出肠子的样子。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记得当初他说过，只要是对自己有用，哪怕是在背包里面放一坨屎，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顾心舟不禁叹息一声：“想不到当初无意中说的一句话，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不过，要是战斗的时候，将这桶热气腾腾的东西朝对方丢出去……呃，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恐怕就真的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战斗的时候，大喊一声，孙子，吃爷爷一桶……”

至于一桶啥，他也不明说，让对方去猜，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这样一想的话，这似乎还真是一个妙招。

将这个自娱自乐的念头收了起来，顾心舟继续吸收着药老的记忆。

此时他已经将药老一百岁以前的记忆都完全看了一遍，经过吸收转化之后，变成了他自己的记忆。

药老的记忆就像一本书，不过里面可不只是文字，还有图画，声音，手感，经验，丰富，理论……而他翻阅着书里的东西，经过自己意识的处理之后，变成了自己的记忆。

虽然没有直接融合记忆那么直观，但却少了在记忆中留下隐患的风险。

而且他还才发现，意识吸收了那缕神秘能量之后，不只是他以前记忆变清晰了，连现在记下的记忆也非常清晰，也就是说他的记性变好了，而且是好了很多倍！

“灵魂啊……真是神秘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触到灵魂的层次……”

经过一个月前的那场生死之劫，他对于灵魂、意识、灵识这些东西，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认识。意识里面，保存着人的记忆，或许还有其他东西，情欲啊之类；灵识则是意识、灵魂、真气共同衍生出来的特殊产物，而灵魂应该是更高层次的东西，是意识的本源。

再加上他从药老的记忆里面得知一些知识，在练气期，是不可能接触到灵魂的，哪怕是筑基期，也不会也灵魂打交道，除非是极少数偶然情况，提前接触一些灵魂法术，或者灵魂法器……比如药老得到的移魂寄生术，不过这是药老一百五十多岁才得到的法术，所以顾心舟现在还不知道移魂寄生术的具体内容。

还有那块白玉床和密室周围那些阵盘，他也没有弄清楚那是些什么东西，这些应该都是在药老后面的记忆中才会出现，是药老一百岁之后才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