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又谈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但是我感觉他纯粹就是为了气我谈的,女生的样子长得还可以,说话办事很放的开,叫琪悦。
是烟萝的舍友。
自从左正和琪悦在一起之后,我就很少会跟左正一起吃饭了,因为以前左正虽然也谈恋爱,但是从来都不会带着女朋友和我一起吃饭,大概是不忍心给我喂狗粮什么的。但是自从琪悦来之后,每次吃饭他都会带来,总是让我好一阵的纠结。
打定了珍爱生命,远离左正的主意,我就开始杜绝能和他见面的机会,甚至为了这个放弃了部分的午饭和晚饭,但是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那天晚上刚好左右无事,打游戏也没什么意思,看视频又找不到什么好看的剧集,正发愁到底是睡觉还是出去拍夜景的时候,有一个从大学开学就很要好的朋友来找我说,要不要去唱歌。
之前的时候,很多人唱歌都喜欢带我,因为我喜欢唱歌,而且大抵上会唱的也很多,唱的水平算是能听,所以我也不用花钱,权当他们请我拿着麦爽一把,然后他们可以在旁边一边听歌一边玩游戏。
他来找我,我当然说好啊,然后披上衣服就出了门去了,结果到了KTV的包厢之后,进门就看见左正坐在角落里,拎着一瓶啤酒跟我打招呼。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搂着的琪悦,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跑掉,结果还没等我迈腿,叫我来的哥们就迎了上来,拉着我的胳膊说,真是好久都没听你唱歌了,来,我给你点一个张宇的全套。
我只能笑着应他,说你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然后老老实实坐下来唱歌聊天。好巧不巧,包厢里只剩了一个空位,就在左正的另一边,这样,在间奏的时候,我就可以听左正和琪悦谈论各种烟萝的话题。
个人喜好,生活习惯,平时花销,审美方向,五花八门,而且每次他们结束了一个话题之后,左正都要用胳膊肘戳着我的肋骨,问我:“智障,你觉得怎么样?”
烦不胜烦,我只好不理他,只是唱歌,唱完就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偏偏左正和琪悦在一边偶尔还会窃窃私语,说了一阵悄悄话,就开怀大笑,笑得很贱的那种,然后偷偷看我两眼。
我心里越来越窝火,实在难受的很,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终于等到下一次左正用胳膊捅我,问我觉得怎么样的时候,我站起来,拎着左正的脖领子就在他脑门上来了一下,把他狠狠贯在桌子上,啤酒瓶被打落在地,于是一阵的乒乒乓乓响起,被麦克放大到震耳欲聋的程度,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
我就站着看他,完全不想去管其他人,妈的,谁怕谁啊。
左正揉了揉额头,琪悦想要去扶他一下,结果被他推到一边,然后他自己站起来,照着我的脸也来了一下,这个时候当然要反击回去,于是这场友好的KTV聚会就完美地结束了。
各回各家之后,我跟左正并排着坐在夜半无人的马路牙子上面,琪悦在旁边用冰棍给左正敷脸,我看着他们,已经提不起兴趣再跟他打一架了,于是啐了一口骂道:“他妈的!”
左正笑了:“傻*!”
我回敬道:“傻*骂谁?”
左正倒没想跟我继续骂,反而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问我说:“你要不是傻*,怎么会觉得烟萝是因为找了男朋友就不见你了?”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手足无措的琪悦,脑子当机了,好久才想起来我该问他:“不是吗?”
琪悦跟我说,烟萝当时是真的有事了,而且都不在学校里。
烟萝到底喜不喜欢我,琪悦她们几个是不知道的,但是如果说烟萝在宿舍里说起过的最多的人,应该就是我了,我觉得大抵是因为我总是死皮赖脸地把我的事情全部讲给烟萝听的缘故。
我讲故事的水平,你们是知道的,总会让人印象有点深,于是宿舍里谈起什么,回想起我的是可能性就很大,所以她们觉得烟萝总是谈起我,虽然让我很开心,也还没有到沾沾自喜的程度。
烟萝喜欢说起我的事情,说起来的时候很自然,但是烟萝说给我听的事情,其实很局限,只限于大学生活,学习上的,还有高中的一部分,我没听过她说起家里的事,也没有听过她讲起家里的人。
当时我只当是女生对这些事多少都有点保护欲,不会轻易地跟人谈起,于是我便觉得,或者等到什么时候到了,烟萝会主动跟我说起,于是我就不会去问起,就好像软弱到不会跟她说起,我对她是什么感觉一个样。
所以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那天晚上的时候,烟萝接到家里的电话,她的母亲病得很严重,一度到神志不清醒的地步,于是她慌忙地定了回家的车票,连夜赶回了家里,到家之后也都没有看过手机,就去了医院。
琪悦跟我说:“烟萝是没有父亲的。”
我后来想,也许当时烟萝在手机上唯一联系过的,就是跟我说:“明天我有事,不能去了。”
而我却丧心病狂地把这种毫厘当成千里,实在是想给自己一巴掌,但是想了想刚才左正落拳的方向,觉得脸上可能都没有地方能下手了,只好作罢。
我追问琪悦:“后来呢?”
后来烟萝的母亲病情好转,烟萝回了学校,发现我没有再去过那条路上,连着两天在QQ上问我,而我已经不回消息了,烟萝纠结了好久,也不再去散步了。被舍友问起的时候,只是笑着说老了,早上起不来了。
于是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如此美妙的两个误会,导致一段美好的,不管是爱情的萌芽,还是真挚的友谊,或者之外的东西,就这么的消失掉,再也找不回来了,等反应过来的,才想起来,我自己刚刚才说过:
不管你看得到的,看不到的,相信的,不相信的,到了你连看都不能看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已经身不由已了。
左正在一边口口声声骂着傻*,我就坐在旁边心安理得地受着。
琪悦倒是比较乐观,跟我说:“其实你可以跟她说一说......”
我苦笑了一下,说什么,说我自己瞎猜的时候把自己猜死了?说之前只是个误会,就当没发生过?说我不是因为对这份感情不够自信,而是因为我向来太悲观?还是坦言跟她承认,我对自己的好感,都是常带着怀疑的?
总而言之,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想如果要我在烟萝面前面对这个过失,只怕是不可能了,所以事情就这样了?
那天晚上左正因为口腔流血不止,终于还是去挂了急诊,琪悦陪着他离开,临走还跟我说会跟烟萝说说好话什么的,我只当是没听见。慢慢地走回寝室,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宿舍三个损色居然破天荒地大半夜都在,看着我色彩斑斓的脸面,他们大惊失色,问我:“你终于被捉奸在床了?”
我骂道:“去你们的!”
然后编了个故事跟他们说,我半夜其实去了玻璃猫的小礼堂,结果看见有人把我放在托盘里的东西扔到一边换上了自己的,就跟他理论,理论不得法就动了手,他们面面相觑,跟我说了实话。
原来这三个逼其实都是骗我的,他们根本没有梦见什么白色的猫,当初晚上的傻笑,还有早上起来跟我讲的事情,都是他们商量好了逗我玩的,没想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居然还记得。
我对此大为光火,要他们定了外卖披萨才原谅他们。
所以除了这三个货,学校里其他说玻璃猫传说是真的的人,是不是也是骗人的,而我那天晚上梦见的白色小猫,带我见到的人,是不是真的是我想见的人?
那天晚上我听着舍友的呼噜声想了很久,终究还是想不清,到了清晨才晕头转向地睡着,一觉睡到下午,起床,吃饭,打游戏,写东西,到了晚上的时候,终究还是没忍住,到了那条小路上。
路的灯光路旁树上的枝叶遮盖着,地面上的光影斑驳,整条路都显得很是昏暗,所以也就没有多少的人在,就算有人,也看我不到。
于是我就从这条路的这头开始,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来来回回,一遍一遍,走过每次我和烟萝走过的地方,一直到远处也不见了人影,我也再没有什么往事可以想起,看了看时间,都已将快要十二点了。
慢慢地踱回寝室,便装成心里已经没有了事情的样子。
我开始陪左正和琪悦吃饭,听他们打情骂俏,听他们说烟萝的事情,看着左正脸上的纱布,一笑而过,被左正问起这次出去散心的事情,我也把领路人的事情跟他讲。
领路人说,领路人只能看到愿意相信的人。
于是左正问我:“玻璃猫是不是也只会进到愿意相信的人的梦里?上次你被猫玩了,可能是因为你信仰不够纯真的缘故。”
琪悦就在旁边帮腔:“不如你今天晚上拿上你真正最喜欢的东西,再去试一次。”
我没怎么细想,敷衍道:“好啊,我刚好也想再试一试。”
到了晚上,我坐在电脑前面,坐了很久,一个字都没写出来,Word旁边的聊天窗口里,好友还在肆意汪洋地水群,想插上两句话上去,结果打了两行字又删掉。
翻来覆去想了太久,终于还是拿上我用了很多年的一根钢笔,等到午夜时分,放进了玻璃猫的托盘,看着玻璃猫映着很远路灯光点的脸,我轻声说:“不要胡闹了,行吧,乖。”
然后就听见身后一声轻笑,烟萝站在我背后,问我:“你刚才好呆啊。”
我一哆嗦,转过身,也笑了:“是啊,我好呆啊。”
我看着烟萝,小礼堂里没有灯,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看见她很亮的眼睛,想着她是不是也看不到我的表情,于是胆大起来,盯着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就像她也抬头看着我一样。
过了好久,烟萝怕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先开了口,问我:“你来这里求梦啊?”
我说:“是啊。”
她又问:“那你想见谁啊?”
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道:“是啊,我想见谁啊。”
烟萝就笑了,又说:“你好呆啊。”
我哭了:“是啊,不好意思啊,我很呆的。”
顿了半分钟,她问我:“明天去散步吗?”
我点点头。
然后她手忙脚乱地,连说着宿舍要进不去门了,匆匆忙忙道过别离开,我就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了,抹了一把脸上的猫尿,抽了两下鼻子,笑出声来。
我突然想,我是不是不用求什么梦了?转身想把我的钢笔拿回来。
然而转身再看的时候,钢笔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