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答案的旅程,是不是每个人都要这么漫不经心,我是不知道的。这个世上寻找答案的人有很多,有的平庸,有的成就斐然,有的在电视屏幕上,有的就在你的身边,或者你都不知道的,自己就是谁的答案。
然而,我要的那个答案,一直都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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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荧光海的时候,我甚至有些依依惜别。
或者是因为我的家本就靠海,或者是它带着一片怎么样宽阔宁静的天空和大海,或者是看到荧光海就想起了烟萝,或者是和王大爷很是投缘,不想离开。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我甚至都想是不是以后可以来这边定居。
听了我的想法,王大爷很是开心,给我介绍了他们家小区的楼价,还有旁边几个小区的环境,说我要是将来真的打算在这里定居了,就来找他帮忙。我满口答应着,其实心里还是犹豫的。
离开了荧光海的那天,海风在我背后放肆地吹,一直把我吹到了火车站,上了火车,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被吹得一塌糊涂,看得旁边的大哥嘿嘿直笑,递给我一张镜子。
下一个城市,暂定的是一个大城市。
大城市当然都有大学,到了地方之后,我很习惯地就照着最好的那个大学去了。
说实话,在很多城市里,这个城市并不算是山很多的的地方,包括我去过的梦旅馆的城市,还有边陲镇这些地方,都是有很多山的,甚至雨之都和预城的山都比他要多。
但是这座城市的大学,偏偏要建在山里面,不知道当初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想要到山里来风干一下,我顶着大概四五级的山风上到了半山腰,才看见了这座零星散落在山上的学校。
在学校的便利店里面找到了学校和城市照片的明信片,还附赠了一本城市的旅游册,很是贴心。下山的时候倒是很顺利,被风一路吹到山脚下。
在学校旁边找了个七天住下来,在旁边溜达了两圈先把超市、饭馆和网吧的位置踩好,去了附近的地标性建筑拍了两张夕阳的照片,往回走的时候天就已经全黑了。
想着还算有点体力,重新又上了半山腰,进到学校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学校进门的广场上,有很多闪光在转来转去的,旁边还有声音很大的外放音乐。
这个地方灯光不是很好,就只能看见一些人影,还有旁边的两个不大不小的音箱,走近了才发现,身上戴着荧光带,是一群玩轮滑的学生,不同颜色的荧光带和闪着光的轮子就像在黑夜里飞来飞去的幽灵。
我小时候也玩过轮滑,不过是两排轮的那种,当时对轮滑还特别的热情,暑假的每天晚上都去家旁边的广场上滑来滑去,一直到很晚。广场上有很多的人,有时候就需要躲着人,但是慢慢熟练起来之后,又不满足自己的速度,所以一度玩得很危险。
有一次直接冲进了人群里,慌忙躲闪的时候,一个不稳,就扑街了。
右边门牙摔掉了一块,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我爬起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一片白色门牙嵌在大理石地砖上的样子,那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我的门牙虽然还能感觉两边不是太齐,当初摔掉的部分已经磨得跟没摔过一样,很圆润了,甚至都快要忘了当初还有这么一件事情。后来我去那个广场,还在大致的区域一块砖一块砖地找过当初我啃了的那一块。
结果当然是没找到。
那块地砖,或许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磨平了。
这些成长里的东西,被岁月磨平之后,就只能孤独地,存在于一个人的记忆里。
在旁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玩的也无非就是我们学校里和电视上那些人玩的东西,于是便索然无趣了。因为如果你不懂这些东西,光是看的话很快就会失去新鲜感,新鲜感一没,当然觉得无趣。
所以看了没到一个小时,拍了几张照片,就站起来往别的地方走了。其实我是很希望看见几对在外边搂搂抱抱的小情侣的,这样就可以在角落里偷拍到很漂亮的照片。
但是很可惜,半山腰的学校,夜里的山风着实是有点妖,所以小情侣们估计都在自习室和楼道里边了,或者在山脚下我订的那家宾馆里也说不定,走了两步我就放弃了。
随便在校园里逛着,可能是在山上的缘故,学校里的照明到哪里都不是很好,所以也看不到什么精致的花园,经典的雕塑之类的东西,渐渐地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毕竟刚下车的困倦还没消,就出来走了一圈。
看了看在校门口拍下来的学校地图,打算转弯这一圈就回去,结果还没看见广场的时候,就发现前面有一点点的光在闪着,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地图,已经重新回到了那些人练轮滑的地方,结果走进了一看,发现并不是。
这边玩轮滑的这个,虽然也是闪着光的轮子,身上却没有荧光带,而且滑得东倒西歪。
因为这这条路很窄,我看她滑得很不稳当,生怕我要过去的话她一慌就要摔倒,我深深地知道,扑街摔门牙可不是好受的,所以在旁边着实地等了很长时间,结果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起来。
这个女生轮滑并不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属于那种还没学会走就要学会跑的那种,连站都站不稳,在那里练了不下四五种花样,结果每一个都练不完一套就要摔到。
过了一会儿估计是累了,女生坐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从包里掏出水来喝了两口开始刷手机。
我坐在她对面,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怕不是以为我是痴汉,恶狠狠地问我:“干嘛?”
我说:“你玩轮滑多长时间了?”
“三天。”
“三天。”我笑了。
她又恶狠狠地瞪我,问道:“笑屁?”
“三天你基本功都没学会,练那么多花活干啥。”
然后她就告诉我说,最近学校里有一个很大的轮滑比赛,因为轮滑在他们学校历史很悠久,成就斐然,所以学校相当的重视,奖品丰厚到让不回轮滑的都眼红的程度。
我不明白:“眼红也不至于这样吧,还有五天比赛,你在这儿练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奖啊。”
女生很坚定,放下水瓶,告诉我说:“你不懂,我一定要得冠军。”
好吧,你得你的冠军,我回我的宾馆,我从她身边错开,离开了。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重新站起来继续练了,跟我说话还不到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真是跟疯了一样。
我见过各种各样要强的同学。
小学的同学,有一定要把裙子转地比别人漂亮的,发型和颜色一定要做得比别人新奇的,和人吵架一定要占上风的;初中的同学,有作业一定要比别人先做完去做练习册的,有和谈恋爱一定要换得比别人快的,有向老师问问题一定要比别人多的;高中就不用说了,全是成绩的事。
一旦他们想去做一件事情,就算这件事毫无意义,就算这个目标很难达成,他们也不会松懈一点。所以这个时候最好在心里默念一句,去你的吧。
虽然对这个女生没了兴趣,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学校的轮滑比赛了。
于是蹭到了门前广场练轮滑的人堆里,在休息的人里厮混了一番,打听到了具体的地点和时间,还有一些比赛队伍的情况,什么专业的,什么样的人数,哪个队的妹子比较好看。
然后他们就说起法学院的比赛队伍来。
法学院是他们学校的小学院。
小学院不一定是差学院,但是差学院一定是小学院。
他们学校的法学院,就是一个又小又极差的学院,整个学院只有两个专业,总人数还没到六十人。
学校的人一直都很不解,为什么这样一个专业一直在学校存在着,还没有消失掉,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个学院的老师也都已经没有什么有些名气的教授了,全都是一些苟延残喘的老教师,和下边青黄不接的断代小年轻。
然后旁边就有一个大四的学长告诉我们,他们学校的法学院,是有历史的,在很早的时候,这个学院出过很牛的人物,只不过后来有的死掉了,甚至又还有的被明正典刑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这下就明白了,学校里出的一些事情,学校对学生一向是讳莫如深的,没人知道很正常,学院没有被取消也很正常,但是这样一个学院,本来大都是被调剂过去混吃等死的学生,连一个玩轮滑的都没有,还非要参加比赛,就比较引人注目了。
说是引人注目,其实更多的,他们的语气里都是鄙夷和讥笑。
我有点听不下去了,于是告了个别离开了这群卑微的人,虽然我心里也不是很看好这样的学院,也不是很看好他们嘴里法学院那个唯一参赛的女生,但是当我看见女生在努力的时候,至少我的心里,还带着一点敬佩的。
回到宾馆放好相机,很快我就找到就近的网吧,开始搜这所学校的具体信息,然后看了一下招生情况跟学院建设之类乱七八糟的细节,发现这个学校的法学院确实不是什么好专业,甚至每年都没有人报。
贴吧上全是被调剂的学生的抱怨,毫不留情地披露着这个学院教学质量极差,考试制度松懈,学生鱼龙混杂,毕业出路不佳,等等等等,我平生所见的所有对学校的吐槽,全都囊括在这个学院里面。
看得我忍不住都捂了下脑袋,突然就想,这样一个破学院,要是搁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学点别的东西等毕业了好找工作啊。想起晚上那个东倒西歪,孤单练习的身影,我有些无奈。
她一个破学院的学生,怎么就突然说要去参加轮滑比赛了呢?
当时我就念了两句诗......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