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司机的话似风有点打退堂鼓了,悄声问我:“我现在下车还来不来得及?”
司机听见哈哈大笑,把车停在路边,告诉他:“晚了,已经到了。”
但是送我们去岛上的船夫拍着胸脯告诉我们说,他晚上就住在岛的一边,吃喝拉撒睡全在船上,半夜有什么事让我们赶紧上船,包我们没事。跟他做同样生意的也有不少的船,完全没有跑不掉的道理。
据他说,之前也曾经有过几次满月的时候,时光屿上也开了几朵亮着光的花,在上边夜宿的人马上都跑到船上,开足马力离开了岛,第二天再回去拿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没出过事。
似风听见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我倒是比较好奇:“那万一有人没有逃,留在岛上专门捡别人留下来的值钱东西,岂不是发大财了。”
船夫也笑了:“东西没点清之前我们从不载人离开,要是真有丢了东西的。”他说着指了下海湾的另一边:“那边不远处就有一个海警岗,都是熟人。”
上了岛之后,好在似风有过野营的经验,教我们挑了个地方把帐篷扎好,然后无所事事地在岛上绕着圈地闲逛。
我当然不是闲逛,吴老头既然让我过来,肯定是有什么用意的,但是他不告诉我,八成是靠缘分的东西,缘分这种东西,如果你提前说清楚,就变成了强求,也就白费功夫了,所以我只能自己在岛上撞。
结果东撞西撞也没有撞到什么东西,倒是把人家没扎紧的帐篷撞倒了一个,帮他重新弄好之后,已经到晚上了。叹了口气,我回了我们自己的地方,看见似水似风已经开始在煮面了。
我坐下来,似水问我:“有收获没?”
我摇了摇头:“再呆几天吧,反正佛像的事也不着急。”
似水往嘴里塞了两块牛肉干,点着头:“嗯。”
我拿过牛肉干,往自己嘴里也放了一块,一边嚼一边对着海面发呆,海风伴着海浪从对面吹过来,不知不觉脑子里风铃声又响了,叮叮当当很是欢快,我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旁边似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我一眼,把一碗面条塞进我手里,自己也端了一碗加上酱料一根一根地吃起来。我吃着,突然笑出声。
似水问:“笑毛?”
我看着她说:“没笑啥,没想到你吃饭这么斯文。”
“切!”
吃完饭之后,似水和似风回了他们的帐篷,似风跟我说:“后天就是满月夜,这两天早点睡,后天准备随时跑。”
我点点头,让他放心,看他们进了帐篷,关了灯,晃了晃脑袋,把风铃声晃掉了一些,站起来把防水布一收,绕着海滩又走了两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也回去睡了。
第二天起来之后,依然还是随便瞎逛,一无所获之后,百无聊赖地坐在沙滩上看风景听歌,一直坐到傍晚吃饭,这次伙食不错,凑了几个这两天混熟了的人,在沙滩上吃海鲜锅。
我说过我是不大喜欢吃海鲜的,所以随便吃了点青菜面条之后,我就开始在旁边听他们聊天,聊起自己家里的事情,聊起来这里的原因,当然还要聊起时光屿的传说。
其中一个还说,在某次满月的时候看到过一朵亮着白光的花,然后马上就有人附和说,他们也看到过,虽然没有传说里整个岛上都是,连海岸那边都能看见莹莹的光芒,但是确实是带着白色光芒的花。
这些花是没有名字的,没有预兆的,唯一的特点就是在满月之夜会出现,第二天早上消失,闪着幽幽的白光,于是他们都叫它——时光花。
似水似风追问着时光花的事情,我则在旁边发起呆来。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我还在旁边发呆,似水走到我旁边坐下来,用肩膀撞了我一下,问我:“发什么呆呢?”
我其实自己也有点不确定,但是想想如果我真的入了什么局,不一定是我自己能够跳出去的,既然吴老头让我来这里,自然是和奇奇怪怪的事情有关,我轻声说:“吴老头让我来这里,是不是跟时光花有关?”
似水没听懂:“啥?”
我说:“是不是我在满月的时候,消失一次,才知道我到底要来这里找什么?”
似水吓了一跳,站起来就照着脑袋给了我一巴掌:“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快把它扇出去!”
她这一巴掌给我打得晕头巴脑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经哈哈大笑着跑开了,果然她就是想打我一下。
我还挺生气的,但是走了两步之后,一下就笑出来了,感觉有这么一个有活力的人在旁边,心情也不像以前老跟吴老头啊、苏神棍啊之类的混在一起的时候轻快了许多。
于是顺着海滩走,看着她躲在帐篷后面偷眼看我的反应,只是笑着走过去,不管她了。
其实这个时候,海滩上已经扎了很多帐篷了,有很多人都知道,满月的时候可能看到时光花,都想长长见识,何况传说有人消失只有那么一次,而且是整个时光屿都开满了时光花的时候。
像船夫说的,到时候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完全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所以顺着不是很长的海滩往前走,放眼望去,就可以看到沙滩的高处,扎着一排一排的帐篷,就像扔在沙地上的彩虹糖一样,中间隔着一条弯弯曲曲泛白的沙滩,海浪一层层拍打着沙面,另一边则排着一条条咸鱼一样的船。
昨天零零落落的我还觉得有些乱,现在排满了,反而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沙滩边的人做着自己的事情,我走了一圈之后回到自己的这边,就看到当初载我们来的船夫也靠岸了。
从那次认识了撑船老人之后,尤其是那天晚上似乎是看到了撑船老人五兄弟的影子,对撑船人就格外的亲切,也很愿意跟他们一起坐在船上聊一聊,何况我还是刻意在寻找着什么。
于是我坐到了他对面,大叔递给我一根烟,我说不抽,他就坐到了下风口,自己点了一根,两个人发了一会儿呆,看着夕阳慢慢落下了海面,不知不觉的天就黑了,海风也开始变得凉起来,吹得肩膀发冷。
我搓了搓肩头,回头看见船夫大叔正在抽第二根烟,先开了口:“明天会有时光花吗?”
船夫大叔愣了一下,笑了:“那谁说得准,有的时候有,有的时候没有。”
然后他跟我说了很多时光花出现的事情,都是一些游客的见闻,我比较奇怪的是,大叔在这边撑船了这么久的时间,反而自己是没见过时光花的人,就连照片都没仔细看过,更别说实物了。
大叔说,每次时光花出现的时候,他都是守在船上的,为了出事的时候能够及时地带人离开,而且这个传说他们是从小听到大的,小时候想要见一见时光花的心思更强烈一些,但是当时人小又没有条件,长大了之后,能去等一个了,反而没了那种欲望。
或者说时光屿就在这儿,反正他们一辈子都守着,不急于这几年,于是拖来拖去,听了很多人的传言,也就没有心思了。
我听了也是有道理,我们家那边什么传言各种有名的文化遗址啊、旅游景点啊之类的,我作为本地人也是没有去过的,就算是路过了门口,也不会多看一眼,反而是每年都有很多外地人往这边跑。
大概是一种类似的现象。
想到这里,我突然就想,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去哪些地方看看,说不定本地人还能通融通融免费搞个向导。
想着我跟船夫大叔说:“要不要明天一起?”
大叔想都没想,摇摇头:“不了。”
“大不了出了事咱们一起跑回来。”
大叔在船帮上点了点烟头,抬眼看我,见我是真的在叫他,想了想:“也行,说的我都像看看了,明天就跟你一起碰碰运气。”
我一下笑出声了。
大叔好奇问:“笑什么?”
我摆着手说没什么。
第一次听人说要跟着我碰碰运气的,实在是有些好笑,那岂不是碰到的都是霉运了?
但是笑着笑着我就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或者是因为这些日子过得太过平淡了,或者是因为总有奇人异士在我身边,又或者是因为风铃声一直停留在我脑海里。
我心不在焉地走回自己的帐篷旁边的时候,似水还走过来试探我:“喂!你被我打傻啦?”
我抬起头来问她:“我怎么不倒霉了呢?”
似水懵了:“啊?你不是真被我打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