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外,更乱。
只见大街上好多人都在乱跑,乱叫,不少人喊着,“杀人啦,杀人啦”街角的两垛柴草着了火,冒着滚滚浓烟,火焰直冲空。
就在柴草垛旁边,伏着一具死尸,身上一滩鲜血。
此处虽然不属城区中心,但也是人来人往,大街也算得繁华,怎么青白日之下,忽然闹起杀人放火?
左支重身经百战,对于死尸鲜血之类,见得多了,自然眼都不眨,他左右张望两眼,并没有发现有军队或是贼盗团伙之类,立刻便放了心。
只不过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
他大踏步走过去,捏着鼻子,忍着浓烈的烟气,顶着烈火的灸烤,走到那具死尸旁边,用手揪起来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普通灰袍,喉管被人一刀割断,一刀毙命,杀人手法甚是利索。
宋典跑过来。
他气急败坏,捏着鼻子跑到着火的草垛跟前,伸长脖子去看那具被割断了喉管的死尸只看了一眼,嘴里骂道:“是哪个王鞍……”
骂了半句,将后半截话又缩了回去。
然后被浓烟呛着了,“咳咳”咳嗽起来。
左支重心下了然,他立刻明白,宋典肯定是认识死者。这明,尸体是东厂的人,暗藏在“鸭馆”外面,充当保镖暗探的。
这也没什么,太正常了,试想,曹化淳和高起潜在楼上喝酒,楼外能没有东厂的暗深悄悄保卫吗?没有才不正常。再了,秦良玉不也派了儿子马祥麟,在外面暗中保卫么?
那么这个暗探为什么被人杀了?谁杀的?
左支重可不想去关心这个问题。
他才懒得管。
迅速在外面察看了一圈,看看没有其它危险,左支重这才重新返回鸭馆。
……
鸭馆内,燃烧的火苗已经被众人扑灭了,只有阵阵浓烟在冒。
谭保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救火,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个和宋典撞个满怀的姑娘身上。
因为那姑娘并不是普通的被凶杀案和放火案惊吓着聊老百姓,她是辛无双!
如果你看模样,一定会受蒙蔽,就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妞儿,也许是郊区进城卖材,卖柴的,或是谁家的丫环仆妇……谁也不会对这样的土丫头引起注意。
但是谭保却明白得很。
他从第一眼看见辛无双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有数了。
无论鸭馆儿内外如何乱,发生了什么重大或者不重大的事件,死了伤了多少人,那么肯定跟辛无双脱不了干系。看她那副被宋典撞倒,惊慌失措又稚气傻乎乎的模样,嘿嘿那些全是假象。
这个丫头,可是不得了。
……
谭保凑到辛无双跟前。
他微微一笑,声道:“辛姑娘,你好。”
辛无双也认出他来了,眨了眨眼,“嘻嘻,谭大哥,是你呀,吓了我一跳,你当了官军吧,可别抓我哦,我什么也没干。”
“辛姑娘,借一步话。”
这间鸭馆内太乱,烟雾腾腾,酒保伙计们还在乱乱纷纷地浇水灭火,好多无关的老百姓跑进跑出……实在没办法话。谭保带着辛无双走出来。
他们没去理会柴垛旁的死尸和纷乱的行人,转身来到鸭馆后身的墙角,谭保问:“你来这儿干吗?”
“你先告诉我,楼上是谁?”辛无双挑皮地冲他眨眨眼。
谭保明白了她是为楼上的饭局来的。
这个姑娘要干吗?她要杀曹化淳?还是高起潜?
可别觉得这个姑娘做不了什么,她本事可大着呢,看上去不起眼,做出事来往往令英雄好汉大跌眼镜。
“辛姑娘,楼上是两个太监,曹化淳和高起潜,但是,你今最好别惹事,还有秦将军,你不要给她惹麻烦。”
“嘻嘻,谭大哥,你误会了,我才不想惹事。”
“柴垛旁边那个人,是你杀的?”
辛无双摇摇头,“你搞错了,才不是我杀的,今你冤枉我了,我告诉你吧,那个挨杀的家伙今是撞了霉运,碰到莲花党的人了。我只不过是赶了个巧而已,今的事,真与我无关。”
谭保瞅着辛无双的眼睛。
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里满是幼稚。
她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难以判断。这姑娘年纪虽,满肚子都是弯弯绕,论心眼儿,只怕三个谭保也不是她的对手。
辛无双眨了眨眼,“谭大哥,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在找麻无卡呢,没功夫理会别的闲事,只不过莲花党那些人却瞒不过我的眼睛,他们在对付曹太监,这你大概也清楚……”
“我知道。”
“你告诉秦将军,离着曹太监那些人远点,别搅和这趟浑水,没好处,还有,今莲花党出手,可能还不只针对曹太监,听还有个叫做何元善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姑娘知道得原来这么多……谭保并不吃惊,辛无双本来也不是个善茬子。
“……谭大哥,所谓何元善,他可不姓何,他姓赫舍里,名叫赫舍里元善……”
“赫舍里……那他是满洲人了?”
“对,满洲旗人,镶蓝旗,”
“原来是这么回事,”谭保攥了攥拳头,“谢谢你,无双,你还知道什么?”
辛无双摇摇头,“我就知道这么多,还是无意中得到的,谭大哥,我不想趟这趟浑水,你们也好自为之,我还得去寻找麻无卡,我走了。”
罢,径自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谭保打量了四周两眼,也回转身走回鸭馆门口,此时,街上稳定了许多,官府的差役们闻听有凶杀案,已经驰马赶到,正乱哄哄地验尸,勘察,一片喝骂声。
曹化淳和高起潜,都在手下保护下,从鸭馆楼上走下来,他们俩的脸色都阴郁而仓皇,匆匆和秦良玉告别,然后在手下随从的簇拥下,奔宣武门而去。
秦良玉自然也不会在这儿久呆。
她没有理会街上的死尸以及混乱,和“何元善”道别之后,乘马带着左支重、谭保等人,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