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祥麟向秦良玉报告:“娘,你们在楼上赴宴的时候,我看见十几骑乘马,从远处匆匆驶来,跑得甚急,怕有不好,便带着暗藏的弟兄们,上前察看,谁知道,突然从暗中窜出几个人来,同他们打起来……”
“那是东厂暗藏的保镖。”秦良玉马上判断。
马祥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有东厂的兵马,我就没必要插手了,只在暗中观察,奇怪的是,在打斗过程中又窜出一个蒙面人,身穿黑袍,大肆放火,把街头和鸭馆内都点燃了,浓烟四起,烈火熊熊……”
“这人是哪头儿的?”左支重问。
马祥麟摇头,“不知道,他的放火手法让人非常吃惊,将手一扬,就象撒出霹雳弹一样,柴垛立刻就点燃,就象变戏法一般,而且这人武功高强,身子一窜,就出去十余尺,从窗户跳进鸭馆,转眼间将鸭馆内搞得一片烟火,然后象一只猴子,又从鸭馆内窜出来……他一个人就搞得大街内外乱七八糟,鸡飞狗跳,简直比外面的打斗更加热闹。”
谭保插嘴道:“我知道,这个人八成是麻无卡。”
不错,麻无卡确实有这个本事。
马祥麟问:“麻无卡是谁?”
“这个以后再给你讲,后来呢?”
“后来,那十几个乘马人看见东厂有埋伏,讨不了便宜,就匆匆向远处奔逃,东厂的人马不肯放过,一路追了下去,只在这儿留下一具尸体。那时候左兄你们就从鸭馆里冲出来了,我看看没有危险,也就没有露面。”
谭保:“今这场宴会,还真挺危险的。”
左支重:“也算不上什么危险,咱们平时就在刀口上讨生活,这算得了什么,不过形势倒也挺复杂,杀饶,放火的,只怕不是一拨,又出了命案,够京城里的捕快差役们忙上一阵子了。咱们倒也没必要去管它。”
……
回到军营里,谭保立刻和秦良玉道:“将军,和何元善这宗生意,做不得啊。”
“为什么?”
“那曹化淳和高起潜可不是什么好鸟儿,他们推荐的人,又哪里会有好货色了,将军,这块上掉下来的馅饼,毫无理由,心上当呀。”
“保,那你,会上什么当?”
“这个……”
谭保倒给问得语塞了,他瞅着秦良玉亮晶晶的眼睛,回来不上来,是啊,这块馅饼这么大,到底它的奥妙在哪儿?自己还真没判断出来。
看着秦良玉那副平静沉稳的神态,心里一转,笑道:“秦将军,我知道了,您早看破了这是陷阱,我担心得多余了。”
秦良玉的神情就象波澜不惊的池塘,平静无波,“保,你能看出来这块馅饼有问题,很好,可是你却忘了实者虚之,虚者实之的道理。曹化淳和高起潜,当然不会白拿便宜给我占,相反,他们笑脸背后包藏的一定是祸心,卢象升榜样在前,难道我会忘了么?”
“对对。”
“至于这两个太监用意究竟何在,这就有得琢磨了,绝不能等闲视之,因为他们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举国大计,关乎朝廷命运,因此这是一场仗,一场看不见刀枪的仗,咱们必须把它打好,严重点,如果打败了,朝廷会面临危机,我的这个,你们都承认吗?”
不光承认,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谭保和左支重等人,都频频点头。
秦良玉,就是秦良玉。
庸才、人才、才,其中有很大的鸿沟。
秦良玉继续道:“他们把何元善抛出来,这场仗就已经开始了,我如果推脱出去,不肯接阵,那就是逃避,危险不但没解除,反而把形势搞被动了,因此必须见招拆招,有利应对,咱们把这宗粮食生意答应下来,大家都须严谨,象对待战斗那样,击破他们的计谋。眼下清兵虽然退了,但危险远未解除,我估计着这件事很可能与关外的八旗兵马有关,他们在战场上失利,难道不会从别的方面下手吗?就如老鼠打洞一般,从这里打不通,必然会从别处钻洞。”
这番分析,条条是道,把几员将领的脑子都理清了。
就象一个老师,给学生们答疑解惑。
谭保兴奋地道:“秦将军,您得太对了,原来您心里这么明白……不错,那个所谓何元善,他的真实姓名叫做赫舍里元善,是满洲镶蓝旗人,满清大将多铎的手下。”
他将辛无双告诉自己的情况,全盘告诉了秦良玉。
秦良玉对这些情况丝毫也不吃惊,只是平静地点点头,“那就对了,一切都合榫合卯,这是清兵耍的一个阴谋,他们想通过另外一种方式,瓦解或者打败我们。狡猾得很呐。”
左支重气愤地:“若这是清兵的阴谋,倒也算不得什么,可是高起潜和曹化淳两个人,为什么推波助澜?他们是皇帝的宠臣,这不是公然通敌卖国么?”
“你以为他们没有通敌卖国么?”谭保反问了一句。
“……”
左支重倒被他给问住了,气哼哼地道:“唔……真正可恶,高起潜是下兵马总监军,却干着帮助清兵的勾当,国家如何能够安宁?我现在很想一刀宰了他。”
谭保道:“想一刀宰了他的,没有一万,只怕也有八千,今鸭馆外面的杀人案,是莲花党搞的,他们正处心积虑,宰了曹化淳和高起潜这些狗东西。”
“嘿,我倒真想帮帮他们。”
秦良玉叮嘱道:“关于莲花党,咱们最好不要沾惹,免得摊上是非,这些人毕竟非法,倘若咱们让别人抓住把柄,势必影响大局。”
几员将领都一起答应。
秦良玉下达命令:
“保,对付何元善赫舍里元善这桩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你一定要好生接待,好生应对,查清他们的阴谋,把这一仗给打赢。清兵在战场上杀不败咱们,在另一条战线上,也得让他们大败亏输。”
“是。”
谭保挺着胸脯答应。他立刻感到肩膀上的压力加重了。
没错,这也是一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