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利亨道:“所谓江湖三把刀,也是好事之人,往一块牵扯,本来毫无关系。江湖上使刀的人,千千万万,怎么就单把此三人提出来?”
“就是,”胡志高抢着道:“我与另外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胡编什么三把刀,他们怎么不编排五把刀,六把刀?就咱们这屋里,使刀的弟兄就有七八人,你们怎么都不算?”
谭保笑笑没话。心里暗道:“既然编排三把刀,必然有缘故,此三人或名气大,或武艺高,或有其它特殊之处。”
乐利亨冲胡志高摆了摆手,“不然,我们用刀,和你完全不同,你的刀藏在胡琴里,做苇叶状,难免被人们传为奇谈,另外那两把,柳叶刀、竹叶刀,也都和别饶刀,完全不同……”
谭保问道:“柳叶刀,是叶上飞么?”
“对。”
胡志高忿忿地道:“叶上飞是个飞贼,撬门溜锁,入户盗窃,这种人,老子十分的不佩服,竟然把我跟他并列,让人非常不爽。”
乐利亨仰头一笑,“那要怎么着你才爽?竹叶刀不是飞贼,可你又打不过人家……”
“胡袄。”
胡志高看来非常避讳此事,脖子上的青筋都迸起来。这也难怪,俗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学武的人都把失败当成耻辱,自然不愿意在人前提及。
可是乐利亨非要和胡志高抬杠,“你不承认么?在陕甘道上,姑娘拿着一把竹叶刀,一身红衣飘飘,就象仙子一般,把你杀得屁流尿流,连鞋都跑丢了,此事是真是假?你不承认,有什么用?”
“我这么大个人,干吗非要跟个姑娘一般见识?”
屋里的十几个人,见他们俩抬杠认真,都乐不可支,尤其是胡志高脸红脖子粗地叫嚷“我这么大个人”,与他的侏儒外表甚不相配,使人直欲喷饭。
“嘻嘻哈哈”之声响彻底板棚。
谭保问旁边的人,“哪里的姑娘,这么厉害?”
“嘿嘿,姑娘在江湖上鼎鼎大名,她艺名叫做红娘子,平常穿一身红衣服,以跑马卖解为生,闯遍黄河以南千里地面,杀败过无数江湖豪客……”
“真了不起。”谭保赞叹道。
方文虞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这些事不必深究了。”
他转身对谭保道:“谭兄弟,有些事我须提醒你。”
“什么?”
“此番有人冒充你之名,向我们施诈计,虽然奸细已除,但是也明一件事情,就是你已经是贼子内部成了名挂了号的人,今后更要加倍心,暗贼难防。时刻提防人使坏。”
谭保笑道:“我知道,我在东厂狗那里,本来就是挂了号的,他们陷害我,也不止一回,还曾经将我打入大牢,打得屁股开花。谢谢方会主提醒,我自会心。”
提起“东厂狗”,众人自然又是一阵怒骂。
毫无疑问,这一回“谷城缉捕”,肯定又是东厂特务的阴谋。让谭保疑惑的是:此处离着北京数千里之遥,难道也有东厂的人马在活动?
乱世风波恶,人猖獗,这句话得一点也不错。
……
谭保和胡志高被三姨太给放走之后,官军其实就一无所获。更可笑的是他们最应该抓的几个“巨匪”李自成和革里眼等人,还在街上大摇大摆地闲逛。
从德酒楼吃完烧鹅,张献忠领着他们在谷城慢慢遛达,消化食。
令人扫心是这座城太了,没什么逛的。
混十万道:“有赌场没有?”
“没有,”张献忠道:“不过有一家算命的铁口卜馆挺有名气,据推算命运挺准的,要不咱们去算命?”
革里眼撺掇,“去吧去吧,咱们算算命。”
晃晃悠悠,几个人共同奔向“铁口卜馆”。
越是穷困流流的世道,算命卜卦的生意越红火,你看穷人吃不上饭穿不起裤子,但是却舍得花钱为自己卜一卦,为什么呢?很简单盼着能够时来运转。
张献忠介绍道:“这家卜馆主人名叫王铁口,专做大生意,敲门进去,就是铜钱五十文,抽个画贴,一百文,看面相,半吊。”
“嗬,这么贵。”
“他算得真准吗?”
“准不准,这可难了,反正他的招牌是从来不顺情好话,甚至直接你这个月好不了,准备后事之类,口齿冷得很,因此称作王铁口。”
入卜馆,发现里面正有客人在相面,卦台后坐着的“王铁口”是个面容清瘦,三绺黑胡的中年人,他半闭着眼睛,捻着胡子道:“回去吧,福祸有定数,我也没办法。”
那人面色凄惶,“先生,救我一救,我加倍给卦钱。”
“这不是卦钱的事。”
“您积德行善……”
王铁口坚决摇头,“王某只负责卜,不会扭转上旨意。”
果然是一副“铁口无情”的架势。
问卜客垂头丧气地出门而去,王铁口转过身来,朝着张献忠等几人打量一眼,淡淡地道:“诸位请坐。哪位占卜?”
伙计给每个裙了一杯茶。
革里眼性急,“我先来,我先来。”
他坐到王铁口的卦台对面,伸长了脖子,“先生,您瞧瞧我,有没有飞黄腾达的命?”
“请先报你的生辰八字。”
“我姓贺……”
王铁口打断他的话,“卜者从来不问姓名,只问生辰。”
“嗬,好大牛逼,”革里眼赞扬了一句,伸伸大姆指,“真他娘的蛮象回事……老子是辛丑、乙未、乙卯、甲申。先生,请您给老子算一卦。”
王铁口:“金土,木土,木木,木金,尊客的五行相属,大木之局,水火不济,面相穷困,将来是饿死之兆。”
“你……”
革里眼火了,“腾”地站起身来,气势汹汹,似要一把掀翻了卦桌。但是想想又坐下了。
王铁口面不改色,神色坦然。
混十万哈哈大笑,“我看,卜得好,非常准,这家伙前些就已经差点饿死,以后也免不了要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