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二章 骗局,变局(1 / 1)此而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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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权一遍遍的摩梭着自己的光头,不时的看着旁边那一块用来缠头的布,长叹一声:“我这是被和尚骗了啊”

沩山,如字面所言,确实是一座山,很大的一座山。

当陈权一行人至沩山百里时,山脉的支系便让车马前行的艰难了起来,时不时的就有一座不高的山岭立于前,翻过后,便又是一座。一座座蜿蜒的山岭满是青绿。茂密,繁盛,生机勃勃。

眼见着许多树木看起来已经生存了太久,张牙舞爪的遮蔽着天空,陈权觉得没有拒绝杜牧的心意是自己所做最正确的决定,独自前来一定会迷路的。

随着离同庆寺所在越来越近,渐渐的可见了许多小山村,人烟的出现也让这大山更添了几分热闹。

不远处隐约的已可见一座寺庙,陈权下了车,边走边看,这周遭的人越发多了起来,虽然也多是衣衫简陋,可看面上的神色似也自乐其中。

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手里拎着一条小蛇嬉笑的奔跑追逐着,在与陈权擦身而过时,陈权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知道,熊孩子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忙朝着一旁让了让,这也惹得杜家众人发出一阵低笑。

”咳,杜管家,这村子为何多居于同庆寺四周,先前听十三郎言佛家盘剥甚重,这沩山百姓不惧吗“?陈权忙寻了一个话题向同行之中难得愿意理会他些的杜管家问道。

“这便是灵佑禅师何以在江淮诸道声名远播之故了。早年灵佑禅师来此地传法,沩山贫瘠,荒林密布,更兼虎狼出没,几无人烟。可灵佑禅师不畏其险,只搭一茅屋蔽身,便安然修行。期间亦不辞艰辛跋山涉水于周围百姓讲法,时间久了,这四周的百姓也渐被禅师感化,便是现今这同庆寺都是沩山百姓合力所修,灵佑禅师大德,百姓亦自是亲近,又有何惧”!杜平稍落于陈权身后,也不自衿,友善的答复着。

“杜管家果真见多识广,陈权谢过了。“陈权客气的谢了杜平,心里想,这灵佑禅师果然是老道的朋友,听来很不简单呢。

”哪里哪里,陈大郎谬赞了,我也只是有幸随着我家郎君四处交游所见略多些罢了,便是,便是那大明宫我亦曾远远的望过呢。陈大郎但有所疑,尽可问我,我必是知无不言”。杜平得意的几乎飘飘欲仙,不停的捋着那一绺有些滑稽的山羊胡,语气也更加的和善。

“切,神气个什么,我还买票进过紫禁城呢,我说了吗“?看着杜平的样子陈权暗自腹诽,也懒得理会,一行人便走向了渐近的寺庙。

同庆寺看着并不高大,可能是因百姓所建,用度有限,所以也显得有些残旧。牌楼下匾额书着”同庆寺“三个大字,两边门柱上左侧写着:”直心是道场,无虚假故“。右侧是:”众生是道场,知无我故“。

杜平忽然开口说道:”这两句是维摩诘经之言,我曾听过府上几位郎君颂读”。

维摩诘经?不知道,果然我是不适合做和尚的。陈权暗暗想着。

陈权轻轻的敲了敲院门,无人应答,又唤了两声,院门依旧是紧闭着。周围慢慢了围了些村民,指指点点着,这让陈权等人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走了出来,有些拘谨的低声询问:“几位客人可是来寻寺内法师”?

“正是呢,灵佑禅师是我家前辈之友,我受前辈之托来寻禅师。这几位是京兆杜氏族人,为杜氏十三郎所托同来拜访。”陈权忙回复着。

“可有凭证。?老汉又怯怯的问道。

”凭证?嗯,我家前辈是一道人,姓武,与禅师是故交,烦请老丈帮忙通禀一声,想来禅师会晓得的“。陈权还是提了老道的姓氏,看来这灵佑和尚的处境也有些麻烦,否则不至这般遮遮掩掩的。

”这是我杜家的信物,请老丈带与禅师以为凭据“。杜平见状也从怀里掏出了个牌子交给了老汉。

“那请客人在此稍候,我去寻法师。“说完,那老汉便拉着一个精壮的后生离开了。而周围的村民却依旧远远的围在一旁。

随行的杜家人还有事要办,看这四周大概也没什么危险之处,便放下了携带之物,与杜平约了来接的时间,又同陈权稍言语几句,就离去了。

等待,有些无趣的等待,陈权和杜平寻了两块石头坐了下来。

”杜管家,你可知这发生了什么事‘?陈权想或许消息灵通的杜平了解些什么。

“我,我也不知啊,虽说今天子禁佛,可这江淮诸道也多有敷衍之处,特别是灵佑禅师这样的大德之人,更不会有所碍,哎,慢慢等吧。”可能是因为没能回答出来,这让自诩见多识广的杜平有些消沉,再不复得意之色。

过了好一会,无聊中的两人见远远的来了一行人,那老汉正恭敬的站在一缠头老者身旁说着什么,满脸的笑意,这行人走过之处,所遇村民皆笑迎寒暄。想来这是正主了,陈权二人赶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走近了,那老者看着有六七十岁,脸上的皱纹已密如蛛网,银霜似的胡须在微风中柳枝般轻摇着,老者一直面带微笑的同过往村民寒暄,眼中尽是慈祥。稍后同行的也皆是缠头之人,长幼皆有。

“当前可是灵佑禅师”?陈权走到老者面前,深深做礼。

“武老道叫你来的”?灵佑轻声的问。

“正是,前辈说您是他知交好友,便唤晚辈来寻您”。

灵佑沉默着不知想些什么,见此杜平也忙上前给灵佑做了礼,说明自己来意。

”随我来吧。”过了一会灵佑开口道,两人便跟着众人进了同庆寺。

进寺后杜平同灵佑恭敬的言语了几句,便识趣的随着寺中僧人下去安顿,留下陈权和灵佑在这小小的禅房内相对。

“武老道可是死了”?好一会灵佑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是的,三个月前武道长遇难了”。陈权也低声得说。

“遇难?呵呵,我便说过,他难得善终的”。灵佑有些感慨。

“他叫你来寻我为何”?

陈权赶忙把自己的情况和老道的想法说了出来,陈权说完,灵佑只是稍作思考,便说:“此事交予我,自会为你处理得当,你便先在这寺内住下“。

说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灵佑突然定定的看了陈权一会,然后便笑了,还未等正摸不着头脑的陈权说话,灵佑又说:”便是假的,也要剃度,以免与人口舌”。

“你可愿剃度“?

剃度吗?陈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一路好像又长出了一些,快三寸了吧,哎,剃吧剃吧,等还俗了再留好了。

”禅师,我愿剃度,哎。“陈权叹了口气。

”法观,领着陈施主去剃度“。陈权话音刚落,灵佑便喊来年胖和尚。

“剃度”?那法观看着有些呆,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唤你去便去,带陈施主剃度”。灵佑的语气渐严厉了些。

“哦,是,师傅,那陈施主请随我来吧“。法观这才反应过来,连招呼着陈权走了。

走出没多远,陈权便听见禅房内传来灵佑的大笑声,这??这老和尚有点,有点跳脱啊。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听说陈权要剃度,杜平和寺内众僧人都来凑热闹,气氛很热烈,大家都笑得很开心,至于为什么笑?大概是笑点低,没见过世面,陈权没好气的想着。

”陈大郎,你可决定好了?“看着陈权坐在一个蒲团上,后面的法观手里拿着一把铮亮的剃度来回比划着,杜平凑过来笑问道。

”定了定了,莫问了,再问我就反悔了”。随着陈权的话音,头上的头发也一缕缕的落下。

没一会,陈权就成了个光头,有点凉,前世也没理过这样的发型,还不大不适应,昏暗的铜镜中陈权看起来有些可笑,头顶像个剥了皮的鸡蛋,可脸上却还是一大把胡子,这是从李逵变成鲁智深了吗?

不知何时,人群中灵佑也站在那里,等陈权剃度完走了过来,递给了陈权一块深色的布。这让陈权有些疑惑,同时又觉得这布看着眼熟的很。

“你用这布缠头吧”。灵佑笑笑的说。

“缠头“??是啊,这布不就是这些和尚缠头的那种吗,陈权心里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哈哈,武老道,我度不了你,可我度的了你后辈“。看着陈权呆呆的拿着那块缠头布,灵佑突然大笑了起来,转身便离开了,寺内众僧愣了一下便也俱笑着离去。

我这是被和尚骗了?

”昭度,可还有法探知天子情况”?李德裕在书房内来回的踱步,双手不停的搓着,在好友的面前,李德裕不再隐藏自己。

“文饶,我哪里还有办法,哎,这几日来,亦寻了些宗亲去探视,可根本见不到天子。哎,时局怎么变成如此了”。中书侍郎李回此时也是坐立不安。

“哎,是啊,我都差点忘了,昭度本就是宗室,我也询问了乂敬,原想着乂敬出自荥阳郑氏,或有些办法,可亦无所得。”李德裕终是不再走了,一下子就瘫坐了下来。

“文饶已失分寸了,荥阳郑氏?文饶亦自出赵郡李氏,而我,呵呵,大唐宗室又如何?此时我等除了等,等看这天变,再无他法了“。李回有些黯然的说。

李德裕的手在案上轻轻的瞧着,忽然一顿:”不成,昭度,这几年我等如何操持你亦知,大唐才刚有了些起色,怎容得那些个贼子作乱”?

“天子若是,若是救不了,那我等便要保皇子登大位”。李德裕似下了决心,斩钉截铁的说。

“怎么保?天子五子尚幼,俱在宫中,我等现今连承天门都过不去,况且神策左右中尉皆有异动,我等手中无兵,又能做什么?”李回并没有被李德裕的话给打动。

“去请郭太后便是,郭太后是为天子祖母,又是汾阳王郭太师之后,虽郭氏这些年日渐衰败,可郭家于军中尚有余威。昭度,一面是血亲的天子诸子,一面是十六王宅中无干系的宗王,郭太后又怎会不知如何抉择”?李德裕将自己的想法慢慢的说了出来。

“这,可郭太后深居内宫已二十余载,且一直不干政事,可能成事”?

“成败谁可预?但总不能这般束手枯等啊,或能成呢?

“也罢,那我再去寻些宗亲去觐见郭太后。“李回想了想,现在败局几定,博上一回或还有一线生机。

”昭度,切记莫走了消息,莫给那些贼子寻了由头害了天子”。李德裕想到和自己君臣相得的皇帝现在生死不知的困在宫里,心下便止不住的一阵悲伤。

十六王宅,原名十王宅,出了大明宫西南的延政门,一路南行,过了长乐坊就到了十六王宅,这里此时居住着大唐身份最为高贵的一群囚徒。

当然了,虽然不大自由,但是衣食用度自是不缺,若是无聊,还可去小儿坊斗鸡遛狗戏耍一番。

从玄宗起大唐李家的龙子龙孙们便在这里生活,繁衍,子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一代代的,这十六王宅也就被唤成了百孙坊。

现今的十六王宅,诸多前朝之皇子俱住于此,甚至还有遥远的顺宗朝,今天子祖父辈的老皇子在此。

而当今天子,以及上一位天子便也都是从这个宅院里走了出去,坐上了那个人间至高的位置。

没人知道下一个走出去的是谁?又是何时?

宅里的囚徒们抬头望着这天,乌云渐密,许有风雨。

快了么?快了呢!

马元贽想着刚刚和几位掌权内官的交谈,事情是不能再拖了,可如何做后续的抉择,大家意见各异争吵不休,谁都想着独占功劳。

哼,好在自己口袋里也有人选,只是还需再想想,莫要像那仇士良一般押错了注才好。

再等等,再看看,好在也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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