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二月一,不祥将近。
陈权正对着铜镜木然的任由李琡帮他着服,该去上朝了。
昨日无奈的追回了李琡,陈权随着王居方去见了天子,得了天子的细心宽慰同赏赐,再无其他。
白敏中,陈权对这个人现今是恨得牙根直痒,虽然他也明白,如果不是天子忌惮,单凭旁人的只言片语根本不至如此,可迁怒是人类无助时最为易取的解脱之法,陈权也不例外。现下除了寻个人去恨上一番,自己也是做不了什么。哪怕他很清楚,自己的怨恨毫无道理,这件事和白敏中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那也只是个背锅人。
至于神武军,从当值第一日陈权就明白,自己这个大将军真的就是个摆设,没有马公度的命令他除了那被送入虎口的二百武宁军士怕是再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在偌大的皇宫中,二百人能做什么?
咚,咚,咚,咚。
四更鼓响。
“还有一更了,你呀,别想了,事已至此便是愁昏了头也是无用,快快整理妥当去上朝,莫再出了差漏,怎也要先将今日之事了却方能再言其他”。李琡轻轻拍了拍陈权宽厚的背,轻声劝解着。
“恩”。
大明宫外人头攒动等着宫门开时,相熟的人凑在一堆私语着打法时间。陈权身旁则是孤单的站着一人,就那么站着,也未作交谈。
当官的多是消息灵通,昨日城门外的故事让他们早时那一分交好之意也是凉了。便是有些胆大了,可看着陈权身旁那张熟悉的面孔,啧啧,还是别来讨没趣了。
咚,咚,咚,咚,咚,五更鼓响。
咚,宫里的钟声也是响了。
“长乐钟声,我是日日得闻,不得不说,今岁的钟声确要响亮些呢”。白敏中捋了捋长须,语带惆怅的说到。
“哦,这我倒不知,不过也是巧了,淮阴,那是武宁属地,我也曾去过的。那时便多感慨,可怜淮阴侯一世豪杰,却死于阴人之手,也不知当日的长乐钟声可否也是这般响亮呢?白相饱读诗书,可否告我书上所言的夷三族果为真吗”?
人群缓缓向着大明宫挪动着,陈权和白敏中二人对立于宫门前,与这满朝文武格格不入,却也无人敢来打扰。
“夫韩信不背汉于扰攘,以见疑于既平,大夫种不从范蠡于五湖,卒伏剑而妄死,彼岂暗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平襄侯的话说的甚是妥切。况且,非我冒犯,陈太尉如何能与淮阴侯相提?还有,昨日那谏言之人非我所使,也不知是哪个多事的,竟是小意如此,我虽算不得君子,可亦不愿害人家小”。
白敏中并未说慌,这事确实于他无关,他的谋划是借陈权的手去杀马元贽来博个功名,所以这仇怨必要生于此二人之间,至于自己,只要煽风点火做个棋手观这生死相斗便是了,可现在。从方才文武百官的眼神中白敏中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是更为鄙夷了,毕竟不管如何争斗,这使人家小为灾的手段任谁都是厌憎的。
天子啊,真是个。看来天子对自己也是存了弃意了。
“哎,我知道了,这大明宫似如破帘,却也非半点隐秘藏不住的,只是想到了前时一女子的诗:“已漏风声罢,绳持也不禁。一从经落后,无复有贞心”。想来臣子之贞亦如妇人吧。德昭,好女子,我于她多有所亏,置她于险地非我所愿。不瞒白相,昨日来我已是心灰,不过,确要谢过白相,我实不敢比之淮阴侯,可一想到夷灭三族之事,怎也要搏上一番,明日就至箴日,且看会是如何了”。
这是陈权第一次放下成见直面白敏中,心底的怨恨渐是消融,这番话说的也是平静异常。
“好,好,勿论如何,且看来日呢,你我,当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