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为人豪爽,仗义疏财,金吾卫上下有口皆碑,更是深得士卒爱戴,这也是为何杨定希会托付大事于他的缘由。
而萧望也不含糊,自见过杨定希后便招来亲信以利害说之,费了番功夫终是初定了一应事宜。
如果说原本左右的附和还多少是因顾念同袍情谊以及对这些年金吾卫处境不满的宣泄,只是不便立下推脱的便宜施为,但下午大明宫的火情改变了这一切。
危险已经不再是某些个聪明人才能预见的征兆了。
无人愿意毫无价值的死去,所以,萧望见机再一次的蛊惑彻底达成了目的。
又是趁热打铁借着那一阵的混乱急送出了家小,也再没了顾忌。
自此春明门入手,静静等候着开启的那一刻。
城外有人前来叫门,但这不并在计划中的。
约好的是等待时机开城门放陈权等人逃离,可并没有说过要将武宁军迎入。
天色黑的似墨,又洒了些雨滴,阴沉沉的遮蔽着天地。
如此很难望的太远,然而萧望敏感的认为在那深邃中笼罩了不详。
或许是他多心了,那只是被吹动的柳枝。
刘邺送来的军符和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寥寥几字而已,没有示警,更没有异常。
犹豫未持续多久,当城里的街鼓响起时,萧望知道,已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
街鼓响了,金吾卫也将调动,假如是春明门处的守军被调遣,那么非但前时的计划会落空,而且多半是要迎接一场厮杀。
春明门,长安城诸门中仅有的独洞,通行的路窄了,守卫的兵力自然可以适当的抽减些,所以,他不敢把期望寄托于上官那未知的军令上。
狠狠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萧望沉声下达了命令。
“开城门”。
左右亲信却未立刻领命,眼神交换了一番,一人近前一步却是出言劝阻起来。他们虽然是被说动了共谋大事,但当下的情形实是有异,如此怎能不谏上一番。
“将军,此事看似有诈,武宁军来的实在蹊跷,渭桥处本就设有神策军镇,怎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且观其军容齐整,未见有厮杀的模样,书中也未言及如何而至,这,开门而揖盗,得使奸宄逐之,将军,且深思啊”。
“呵呵,你说的我怎会不知,然又能如何?去寻神策军搏命吗?我是不愿去的。甘露时金吾卫死的人够多了,结果呢?可有人体恤?贵人欲使我等为刀斧,却任之腐弃于泥尘,轻贱如常,哼,我这个小小的子将可不想将性命这般舍了的”。
“至于城外的武宁军,确是有诈,我猜,他们是想着我等或可于仓促时替其阻挡暗处之敌,啧啧,真当我等粗鄙可欺吗?所以,一会开了门,什么都不需做,勿论来的是谁,有何图谋只做不见,任他们算计呢”。
“而我等,如果你们信任我这个将军,我就定会为儿郎们寻条生路,如不相弃,便随我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咱们南下去福建。实不相瞒,我乃贞献皇后族亲,前时不便言说,说了也是无用,不过如今天下动荡,或可借助这身份如那陈太尉一般于此乱世谋个功业”。
“所以,开城门吧”。
马元贽已打算暂时先退上一步了,不仅仅是王绍鼎之死带来的大麻烦,更是因为眼下他实无必胜的信心。
至少在渭桥的安排起作用之前,他并无绝对的把握。
今日事发的太过突然,双方好一番的调遣,然仔细算来却是势均力敌之状。
长安城里的神策军不堪用,这是之前他对马植都抱怨过的,下午火起后从城外军镇急招了些,但人数确实不多。
马元贽也常鄙夷天子好颜面,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事情可以做,又不想乱出己身,只欲顺势而发。不同于前几朝的权宦,马元贽更加谨慎,处事也不是只图一时之快的肆意而为,谋求善终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善终,大唐权宦能善终的不多,越是嚣张跋扈做下滔天恶事的,到头来反扑也来的越激烈。
所以他才极其固执的想要逼迫陈权跳出来点燃这场乱事,然而王绍鼎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或许,退一步,等一等,等渭桥的人马入城再做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