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宫和笙在马车上突然晕倒之后,杭既白就在纳兰鸢的央求下为宫和笙诊了脉。杭既白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大弟子,深得纳兰夕颜的真传。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头目,纳兰夕颜除了精妙绝伦的剑法之外,在医术方面也有颇高的造诣,而杭既白自小在纳兰夕颜边长大,故而也对医术有相当程度的涉猎。
不过,宫和笙中的这种毒,杭既白确实是没有任何的头绪,第一是不认识,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毒,第二是不明白,不明白这种毒是通过什么传播到宫和笙上的,是伤么?大家都受伤了,为什么只有宫和笙一个人中毒了呢?
杭既白试了很多药方都不起作用,也请了不少郎中同样没有任何作用。用了许多药,半点用途都没有,而且明显从脉象上来看宫和笙的生机正在逐步消散。此时,杭既白又联系不到刘煜、贻清等人,无奈之下,他只能通过乐郁的烟雨楼分舵将消息传递给了师父,希望师父派人来为宫和笙医治。
此时的纳兰夕颜其实早已经离开了昌黎城,作为烟雨楼的楼主,纳兰夕颜也受邀到莒国国都新安参加新君的登基典仪,他还有位老朋友住在蔚州的桐安城,于是纳兰夕颜便早早的到了桐安城,准备同老朋友一醉方休,但是不想刚刚抵达桐安不久便接到了杭既白的信。纳兰夕颜看了信之后直接带着几个徒弟到了乐郁,因为冥冥之中他感觉到自己是需要出现在乐郁的,于是一番马不停蹄的赶路后,纳兰夕颜终于出现了。
贻清是真的没想到,十几年之后,他会是以这样的份出现在纳兰夕颜面前,更没想到纳兰夕颜会在这个时候造访这里。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初那位翩翩少年已经变成了中年大叔,因而纳兰夕颜并没有一开始就认出来贻清,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位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只是觉得那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这个人是小国君极为尊重的谋士,这一点纳兰夕颜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获知了,只是他哪里能想到,当年的那个“文辉”竟然成为了今天的贻清。
“哼。”,纳兰鸢看见了贻清之后,便是一声轻哼,然后将怀中的玉瓶举在纳兰夕颜面前,“师父,你看这是你的瓶子吧?”
纳兰夕颜扫了一眼,便刚忙将瓶子抓在了手中,十七年了,这个瓶子终于出现了,纳兰夕颜一脸笑意的说道,“这是你从哪得来的?”
纳兰鸢有些不愿的指了指贻清,“是他的,说是偶然所得。”
纳兰夕颜再次看向贻清,仔细打量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这个人,眉目之间还真的是有点像文辉啊。
“勤学弟子贻清,见过纳兰前辈。”,贻清走到纳兰夕颜面前一拱到地,毕恭毕敬的说道。饶是天机子面前,贻清都未曾如此恭敬,但是纳兰夕颜不同,这是自己当做父亲一般的存在,只是现在还不能以真实份相认罢了。
“原来是勤学的弟子。”,纳兰夕颜微微一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件玉瓶?”
“多年前,在一个地摊上发现的,卖东西的是一位年长的老,不过这位老也没说这东西的来历,我只是瞧着不错便买下了。”,贻清微微一笑回应。
纳兰夕颜又看了贻清一眼,然后便点了点头,将玉瓶塞回了贻清手中,“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保管着吧。”
不等贻清做出回应,纳兰夕颜救继续说道,“老夫是来给宫和笙姑娘疗伤的,时间急迫,不容再耽搁了。”
贻清点了点头,将纳兰夕颜让到了宫和笙的房门外,“纳兰前辈稍等,我通报给四爷一声。”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便等在门外。
“师父,他不是你的故人之子么?”,纳兰鸢问道,连一旁的杭既白此时都十分好奇。
纳兰夕颜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他说不是,应该就不是吧,十几年过去了,那个人不再年轻了,我也老了,有缘会再见的,可能此时缘分还不到。”
纳兰鸢还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刘煜和贻清已经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由此纳兰鸢不得不闭上了嘴。
“烟雨楼纳兰夕颜见过陛下。”,纳兰夕颜朝刘煜一拱手。纳兰夕颜毕竟是烟雨楼楼主,似他这样的大势力的首领在拜会各国君主的时候,并不需要行大礼,这是中土约定俗成的。
刘煜只是一点头,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多谢纳兰前辈,还请到里边看看吧。”
见刘煜神色平常,仿佛并不抱着什么希望似的,纳兰夕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一旁准备同自己一起进去的弟子们说道,“你们都在门外等吧。”,不待弟子们有任何反应,纳兰夕颜便走进了房间,而贻清则是直接将房门关上了。
纳兰夕颜扒开宫和笙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又为宫和笙诊了脉,片刻之后纳兰夕颜脸色就有些沉的说道,“若是老夫没有看错的话,这种毒是流云散。”
“流云散?”,刘煜皱了皱眉头说道,“是种什么毒?怎么解?”
“纳兰前辈,流云散是承天的一种奇毒…”,贻清不大惊失色,流云散可不是一般的毒啊…承天同刘煜也算是无冤无仇,怎么会在宫和笙上下如此的剧毒呢?贻清想到这里并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流云散是承天太上长老刘云创造的一种毒物,取天下至邪至毒的九种毒虫毒草炼制的。”,纳兰夕颜捋了捋前的长髯,微微摇了摇头,“是缓发的毒药,会逐步的摧毁体的基础和脏器官,一般来说中毒后只能存活九天,因为九天之内体的各器官都已经被毒药浸透,第九天会大量吐血而亡。。”
刘煜微微的眯着眼睛,也依然抑制不住眼角的剧烈抽搐,他咬着牙问道,“敢问前辈可有方法医治?”
纳兰夕颜只是微微一笑,瞧着贻清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在此之前不久有人给她吃过解毒丸了。”
贻清只是讪讪一笑,此时想来纳兰夕颜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份,只是并没有点破而已,所以贻清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遮掩下去了,不过门外还有不少人,为了份不进一步暴露,于是贻清便语带委婉的说道,“当年有前辈疼、怜惜,赠我解毒丸九颗,我年少无知以为只是凡品,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能解流云散的毒,真的是惭愧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贻清忽然跪在了地上,朝纳兰夕颜磕了三个头,他口中的那句“真的是惭愧啊”,完全是为当年的事带给纳兰夕颜的痛苦而做出的道歉。
当年,烟雨楼前往椒金山历练的门人,都遭遇了不幸,除了一个人疯了以外余下的都死了,作为将自己领进烟雨楼大门的那个人,纳兰夕颜被当时的楼主关在了后山,差点失去了继承烟雨楼的资格。多年来自己心中一直都充满了歉疚。虽然自己数次想回到烟雨楼,当面表达自己的歉疚,表达自己对纳兰夕颜的感谢,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自己最终也没有成行。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贻清自然也就当面表达了歉疚和感谢,虽然这种表达显得有些奇怪。但是他确实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牵连到纳兰夕颜了。
这是什么况?救的是我媳妇儿,你跟着激动什么啊?刘煜刚想问贻清,不过转瞬间就想起来了。眼前这位烟雨楼楼主不正是贻清当年的师父么,当年贻清还叫做“文辉”的时候。于是,刘煜便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两个人,只要宫和笙能够活下去就好了。
“是啊,很是巧合啊。”,见贻清如此动作和表达,纳兰夕颜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也红了眼睛。十七年过去了,当年的“文辉”也长大了,这不让纳兰夕颜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时常想起来他,想知道他在哪,想知道他的过怎么样,今天终于再次见面了。纳兰夕颜一脸慈祥的笑意,他走到贻清近前将贻清拽起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药瓶,从中出了一点药膏,轻轻的抹在了贻清已经红肿、出血的额头上,然后继续说道,“当年,老夫也曾赠予故人之子一些药丸,那些药丸正是当年刘云所配置的。没想到贻清先生的药丸同老夫的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此时已经泪如雨下的贻清强忍着,说道,“是啊,没想到与前辈的药很像。”
纳兰夕颜拍了拍贻清的肩膀,将瓷药瓶塞到了贻清手中,然后转向刘煜继续说道,“陛下可以放心了,既然刘云所制作的解毒丸,那么完全可以将流云散的毒退散,从脉象上来看,宫和笙姑娘的况也在好转。依老夫来看,最快一最慢两,宫和笙姑娘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了,之后再服用一些解读、固本的药物,补充着营养就行了。”
刘煜点了点头,“多谢纳兰前辈。”
纳兰夕颜摆了摆手,“陛下客气了,该说感谢的不是陛下。”,说着便看向了一旁的贻清。
贻清点了点头,眼中带泪嘴边带笑,“纳兰前辈说道没错,该说感谢的不是四爷,而应该是我。”
纳兰夕颜只是一笑,然后有些严肃对刘煜说道,“宫和笙姑娘的体况基本上没问题,让小徒纳兰鸢照料就可以了,老夫还有事要同陛下说,陛下可否移步?”
刘煜看了看纳兰夕颜,又看了看贻清,然后点了点头,“前辈请。”,说着亲自为纳兰夕颜打开了房门。
纳兰夕颜朝刘煜点了点头,便出了大门,跟一旁的纳兰鸢和杭既白说道,“鸢儿,你去照顾宫和笙姑娘,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杭儿,带着师兄弟保护四周安危。”
纳兰鸢和杭既白原本还想问一问况,刚才师父并没有让他们进去,而他们也不敢趴在门外偷听,所以根本不知道里边的况是什么样子,不过此时看见师父一脸的肃穆,两个人便不敢多说,赶忙按照师父的吩咐行事了。
三人进到了一个房间之中,分别落座之后,刘煜便问道,“不知纳兰前辈是有什么事要同本公说?”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小徒杭既白在信中说,他们是遭遇了袭击,而且宫和笙姑娘还受伤了,只是流云散不是一般的毒物,不能像一般的毒一样涂抹在武器或者暗器上,因而宫和笙姑娘中毒并不是因为刺杀而导致的受伤。”
纳兰夕颜的话一出,刘煜和贻清的眉头都是一皱,按照纳兰夕颜的意思,那岂不是下毒的人就在边?
刘煜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纳兰前辈的意思是,下毒的就是边人?”
“极有可能,而且这种毒很怪异,它可以溶于水酒和食物之中,无色无味,基本上除了江湖的几大家以外,没有什么人能够察觉到,所以中毒是很简单的事。之所以说它怪异,是因为中毒之后,只有受伤了才会显现毒。”,纳兰夕颜非常严肃的说道。
“刺杀和下毒,是有意识安排好的?”,刘煜说道,这个人会是谁呢?
“这种人,如果不尽快找出来,后必然对陛下不利。”,纳兰夕颜捋了捋前的须髯,“新安就在眼前,但是危险会越来越多。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陛下的龙首在江湖上已经被人悬赏到了五万两黄金了。”
“五万两?之前不还是一万两黄金么?”,贻清不喊出了声,“祝长思那个老妖婆亲口说的啊,是一万两黄金呐。”
纳兰夕颜听到贻清将百花楼楼主称为老妖婆,不摇头苦笑,“之前是一万两黄金,不过现在已经涨上去了,已经标记为五万两黄金了。五万两黄金对于‘一宫二楼三’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对于一些小门派或者一些亡命之徒而言,那就不是一般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