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光是这点还不足以让我莒国出兵。”,刘煜冷笑着说道。
龚之允是怎么也想不到莒国的国君会说出这样的话,首先白子国、滨江郡、澄江郡、浪涌郡的面积并不小,如果莒国拿到了这几块郡县,虽然不能说是如虎添翼,但是也同样能够给莒国增强实力,毕竟澄江郡和浪涌郡都是矿产资源丰富的郡县,皇储许诺将这几个郡县交给莒国那也是力排众议的结果。其次,作为一国领袖,就算是觉得自己得到的好处少了些,也不至于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这可不是当街买卖可以直接讨价还价的。
“是觉得孤有些贪得无厌么?”,刘煜见龚之允一脸疑惑和不解,便开口说道。
龚之允赶忙微微躬身,“外臣不敢,只是如此天赐良机,陛下万不能轻易错过的。消灭了扈国之后,两国再讨论如何瓜分扈国疆域也是来得及的。”
“哦?原来皇储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啊。”,刘煜微微一笑,他亲自为龚之允斟了一杯茶,然后才继续说道,“你刚才说对于扈国的瓜分要等到消灭了扈国之后,那如果扈国没有被消灭的话,是不是就没有瓜分这一说了?”
龚之允便是一皱眉头,“陛下的意思是?”
“先做出计划来,扈国如今的疆土之中,哪些属于你们杞国,哪些属于我们莒国,把这些搞清楚,我莒国再出兵也为时不晚。”,刘煜说着便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他似乎已经认定龚之允在短时间之内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甚至其中不免还透露出要逐客的意味。
一旁的涂志远便是心中暗笑,我们莒国这位国君冷静、沉稳,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事事都拖,无论是大事小事儿,他都选择拖一拖,似乎是只要能够拖上一段时间,他就会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涂志远其实是理解国君这样的做法的,就像之前所说的一样,杞国现在虽然是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但是这种胜利能够一直维持下去,谁也不知道。从国力上来说,扈国不见得就差于杞国,虽然如今扈国内部还发生了叛乱,但是就这样轻易认定杞国已经没有了战力,是非常草率的。杞国如今想引莒国参战,无非就是害怕自己的力量被削弱之后,莒国会趁虚而入,因此便利用这种方式消耗莒国的力量,保证战后自身的安危。
龚之允记得,在自己离开淮阳前,皇储独孤云舟专门找自己谈过很长时间,主要就是让龚之允劝说莒国的国君参加这场战争,原因其实很简单,第一就是利用莒国参战这件事儿来减少己方的损失,增大扈国的压力,尽快解决战事,第二就是利用莒国参战来消耗莒国的力量,保证基本的战略平衡。当然,除了这些之外,皇储独孤云舟还向龚之允说了自己对于莒国国君的观察。
“这个人不同于其他领袖,各国领袖几乎都是擅长搞阴谋诡计的,真实的想法往往不会说出来,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是会说真话的,即使是那种难听的、重要的、不该说的话,有些时候他也会说,当然他也不是全说真话,起码在本王看来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他的话当中真真假假,所以更让你摸不到头脑。所以,你此去新安城,见到这个刘煜的时候一定要打起全部的精神头,好好听,认真想,不要让他牵着你的鼻子走,不然就什么都谈不下来了。”,独孤云舟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状态、什么表情,龚之允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无力和无奈。
“陛下,恕外臣斗胆。此时是莒国参战的最有利时机,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恐怕莒国能够拿到的就没有这么多了。”,龚之允说道。
刘煜听了龚之允的话之后,便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看向龚之允问道,“此话怎讲?”
“陛下,这临溪亭是什么来历,外臣是知道的。”,龚之允微微一笑说道,“莒国和虢国的关系,实际上与我杞国同扈国的关系是很类似的。如果不是多年前四国停战,恐怕至今仍是斗的不可开交。外臣虽然不知道莒国是如何考量的,但是外臣知道虢国这些年来一直是谋求消灭莒国的。这一次我杞国同扈国开战,随着扈国连连败退,在我杞国没有邀请的情况下,虢国也同样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是一定会直接向扈国宣战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莒国多占领一县,虢国就少占领一县,少提升一分实力。反之,虢国在占领了扈国大量的土地之后,是一定会转化为实力的提升的,到那个时候一个强大起来的虢国,难道还不值得陛下担忧么?难道那个时候的虢国还会像今日一样同莒国和平相处么?”
龚之允倒是说的没错,莒国同扈国不接壤,因此如果像要掺和进入的话,必须从杞国借道,这便是杞国向莒国发出邀请的原因,目的就是让莒国有机会参与到其中,既消耗了莒国的力量,又大笑了莒国对杞国的疑虑。但是虢国却不然,虢国是同扈国接壤的,如果想要动扈国的话,是可以直接开战的,而且按照虢国一向有便宜就占的德行,是绝对不可能不参战的。
常言道,卧谈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从莒国建国以来,曾三次出兵西域,目的就是消灭地区强权,减少面临的压力,但是十数年来莒国却再也没有对西域用兵,原因就是如今的西域已经破碎成沙,虽然战争不断,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强权诞生,在这种情况下西域诸国对于莒国没有形成半点的威胁,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才没有让莒国彻底的消灭掉。
虢国那是莒国的世仇,同样虢国也视莒国为世仇,这种近乎水火不相容的仇恨哪里是一次和亲就能解决的呢?等到虢国逐渐消化了占领区,逐步提升了力量之后,恐怕两国边境的平和就会就此结束,莒国就不得不面临着同虢国开战的结果。
刘煜微微点头,似乎对于龚之允的说法是很认同的,“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按照你的说法来看,孤要警惕的不仅仅是虢国,还有你们杞国啊,你们杞国本身就不弱,鲸吞了扈国之后,怕是会对我莒国形成更大的压力啊。”
“这…”,刘煜的一番话让龚之允哑口无言,一身的冷汗,虽然他明知道刘煜这是在偷换概念,但是不得不说刘煜这一次偷换概念,其实一点错误都没有,说的其实也很在理。
刘煜冷笑着摇了摇头,“杞国的意思,孤知道了,孤会考虑的,得孤考虑清楚之后,便会给你个答案。在此之前,你最好告诉你们的皇储,你们能给的同孤的要价是不匹配的,最好再想想,兴许再多给一些的话,孤就答应了。”
“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见刘煜起了身,龚之允也赶忙起身,准备继续劝说刘煜。不过他的话音还未落,刘煜身旁的太监小贵子便赶忙上前一步,拦住了龚之允。
“龚大人,请吧。”,小贵子皮笑肉不笑的朝龚之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一旁的几位禁军也是一脸凶神恶煞的看向龚之允,龚之允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了,于是哀叹一声便在小贵子的引领下离开了。
朝着静书房走去的刘煜似乎心情不错,一路上对御花园之中的花花草草是一顿欣赏,让一旁的涂志远是极为着急。
“涂大人,急了?”,刚刚欣赏完迎春花的刘煜,瞧见一旁的涂志远是一脸的焦急,便问道。
涂志远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刘煜一拱手,“陛下,既然杞国已经开出了这种条件,陛下为何不就此答应?难道还是顾虑涿州的问题?”
刘煜听了涂志远的话之后,表情便严肃起来,先前的那种愉悦转眼间便不见了,“你也知道,孤的三叔现在是死是活都两未可知,涿州公府是日日戒备森严。就算他没死,恐怕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儿了。那个刘景林又是个狼子野心之辈,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搞出些背叛了祖宗的事儿?那涿州离新安城才又多远啊?虽说利用椒金山的事儿,在晋州屯了不少兵,但是涿州那个地理位置,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利用西域搞迂回?我们要防守的点太多了,但是兵力有限啊。有一个点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陛下的意思是,这一次我们就不参与了?”,涂志远想了想之后问道。
刘煜摆了摆手,“不,参与,而且是一定要参与的。”
刘煜的话说完,涂志远便是一脑袋的问号,刚才还说兵力有限,要防守的太多,怎么这个时候又说一定要参与呢?
“各位大人忽略了一个问题,国君让我们给杞国捣乱,我们就真的只给杞国捣乱么?难道就不在虢国搞一搞文章?”,被人用担架抬进大内的,贻清恐怕是第一个,思来想去之后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继续安静下去的贻清终究还是回到了静书房。面对国君要求在杞国捣乱的问题,贻清非常直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在虢国搞文章?”,秦启伟想了想之后问道,“你的意思是,让虢国乱起来?但是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咱们在虢国埋的钉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用的,毕竟当初为了埋下这些钉子我们花费了大量的银钱,也搭上了太多的人命,如果只是想让虢国乱起来,是没有意义的。”
一旁的大理寺卿屠广孝也点了点头,“秦大人说的没错,武大人应该是最清楚这件事儿的。”
武见深一直都看着贻清,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只是可能暂时还没有想到事情的根结,于是便沉默着。
“我之前问过各位大人,最近咱们的万岁更多在关注什么,其中就有答案。”,贻清非常神秘的卖了个关子。
“涿州!”,在场的一众官员是差前差后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陛下准备对涿州出手!”,忽然间想明白了一切的武见深,猛然间起了身,冲着贻清喊道。
贻清点了点头,“陛下应该是有这种考虑的,只是还没有下定这个决心而已。”
“如果现在对涿州出手的话,确实是个好时机,扈国和杞国正在打仗,他们根本没有余力来给我们捣乱,虢国那头迟早要对扈国动手的,没有外部这个国家干扰,我们应该有机会同涿州掰一掰手腕。”,刑部尚书黄其武捋了捋须髯说道,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话锋一转,“只是,如果对涿州动手的话,用什么借口?如果这一点不想好的,恐怕还是有隐患的,这封地可不仅仅是一个涿州啊。”
“应州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焦小白说道,他原本还是想替应州公刘谓柏说上几句好话的,只是刚刚开始他就停住了,因为他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这个人是温文尔雅、通情达理,但是实际上会不会趁机作乱,谁都不敢保证。
“借口有的是。”,就在大家陷入到沉默之中的时候,刘煜和涂志远已经走进了静书房。
“陛下。”,一众大臣们朝刘煜躬身问安。
刘煜见贻清回到了静书房,便是微微一笑,“伤如何了?”
“还好,多谢陛下挂念。”,躺在太师椅上的贻清并没有朝着刘煜施礼。
“孤原本是打算再想一想的,一开始确实是有过这种打算,但是局势并不明朗,所以也就作罢了。”,刘煜看着一众大臣们说道,“刚才见那个杞国使者的时候,孤突然想明白了一点,杞国希望我们参战,自然也会希望虢国参战。恐怕即使我们不掺和进去,虢国也没有不掺和的道理。这个时候拿下涿州是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