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故人重逢而轻松的气氛，在两者真正见面之时，悲伤却如同骤雨般袭击了这刹那的喜悦，甚至就连不明所以的牧羊少年都有些猝不及防的慌乱。

李白站在湖泊边缘，伸手抚摸着青已经开始有些枯黄的鳞片，青也是亲昵地拱了拱巨大的脑袋，伸出龙须将李白抛到它的头顶。

“当年与伽罗的那场战争，几乎将我二人打得入灭，我的双角，四足被斩，灵魂也险些化作混沌，而伽罗则比我更加凄惨一些，他肉身成圣，灵肉本就一体，而今活着的，也不过是他的一滴心尖血而已。”

“你们为何不选择转世重修？”

“我们都擅太重了，灵魂已经接近了混沌的边缘，就是转世，存活下来的概率也万不存一，所以我与伽罗都不曾选择这条路。”

“而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我们在等待着后来者的到来，有些事情总该需要交代下去才是，原本我们可以存活得更加久远一些，八十万年前，这片土地发生了些许异变，神血，魔血，已经玄灵界生灵的血液中残留的杂念被灵气所交融，产生了些许诡异的邪气。”

“这种邪气掺杂了些许灵魂之力，固然对我们的残躯有所帮助，但却弊大于利，因为邪气中的杂念怨念大多数来源于强者，这些强者固然已经陨落，但执念犹存，我与伽罗都不是先近道，根本无法将邪气炼化，强行吸收的话，就会迷失自己，变成行尸走肉。”

“我们都不是圣人，生前固然能为身边之人献上生命，死后却也不会介意残害生灵，只是后来者迟迟不来，我们也无法自由，而等我们醒悟过来，已经病入膏肓了。”

“都人死灯灭，便是境强者，也是如此，抵不过岁月的侵蚀，五十万年的时光，让我们油尽灯枯，最后还残留一丝血液的伽罗化作一只山羊，而我，则用最后的本源开辟了世界，利用禁术将自己融入到这个世界里，成为了界灵。”

“这介于壶中界与界上界之间的世界成了我们最后的倚仗，而代价则是我无法出去，伽罗每隔百年就会沉睡一段时间，而岁月却从不曾停歇，世界的本源也在一日一日地减少。”

“直到二十年前，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了界外，但那时伽罗正在沉睡，那个年轻人也太过谨慎，我们就这样错过了，让我们本就不多的时间，又雪上加霜了些。”

“至于那孩子，则是伽罗在古地捡回来的，常年的孤寂让我们对生命的成长充满了兴趣，于是我们就决定将他留下，看着他慢慢长大。”

“原本我与伽罗也有着让他将消息带出的打算，但我们发现，这孩子根本无法收到神念，而我与伽罗自然无法言语，那些凡俗文字，更是随着灵魂的消散而忘得一干二净，因此，我们甚至连名字，都不曾赋予他。”

“如今你来，我们倒是能够解脱了。”

许是因为故人来，这只已经迟暮的青龙今日所的话，比百万年间任何时候都要多，即便他知道，他的这些话会让原本身为祖龙的少年肩上的担子更重一分，但他却不得不，这个自始至终只是在聆听的少年，是养大他的人，是玄灵界的万法之祖，或许少年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个责任，他得扛。

“世人都知道祖龙功盖后世，无所不能，但他们又怎么知道，他的责任，他的痛苦，只有我们这些由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才能明了一些吧？”

李白坐在青龙头上，抚摸着已经没有了龙角的伤口微微一笑，仿佛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安慰道，“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听到这句话的青却是轻吟一声，如今他的身躯只剩下一团能量，无法流泪，无法哭泣，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是他生前那股残留的执念所触发的，他感觉的到，却不知真假。

“好了好了。”李白起身，纵身跳下龙头，轻笑道，“都几百万岁的老家伙了，还哭个什么，那孩子看见了，还不得笑话你？你是吧，大黑魔祖？”

“哼，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收拾。”

不知何时，大黑羊也从屋舍前面走了过来，黄色的眼睛冷冷地瞪了李白一眼，只是后者死皮赖脸，愣是假装没看见，让得不可一世的伽罗魔祖显得有气没处撒一般地直跺脚。

“伽罗道友，如今的阿祖少年心性，你又何必置气于他？”一旁的青龙见两人气氛紧张，便做起了和事老，“你不是还有事情要托付于他么？”

“的好像你不是一样。”伽罗也不是那咄咄逼人之辈，冷哼一声，就转身看向李白，“祖龙，百万年前的对错并非我等能够判断的，一切恩怨我与青龙这老东西都已清算明白，若你还不解气，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的这一滴残血，也可以任由你来处置。”

“在魔祖眼里，我是那种肚鸡肠之人么？”李白摇头笑道，“很显然我不是，所以你……有屁快放。”

“你！”

伽罗被气得差点想用羊角拱死这厮，只是想了想那个还在前屋玩耍的孩子，只得将怒气压下，忍气吞声道，“我希望你能在我们入灭之后，替我们照看好那孩子。”

“哦？”李白故作惊讶地道，“堂堂一代铁血伽罗，竟是被一个孩子折服？若是以往，你不吃了他就谢谢地了。”

“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就你答不答应吧？”伽罗没好气道，“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自行入灭。”

“你可别。”李白连忙挥手，“我对你的残血没什么兴趣，再了，我也没不答应不是？”

“真的？”

“自然是真的。”

李白点头，伽罗也松了口气，他乃是血肉所化，比之青龙多了一丝感性，所以对于这个被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也是有些人性化的感情，随着孩子的长大，伽罗也越发担心他未来的路，若是无人照料，这孩子甚至在走出古地的一瞬间，就会被诡异吞噬。

“我想先给他取个名字，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

大黑羊胡思乱想之际，李白的心思也在跳跃，他的想法是，既然要照顾这孩子，那首先得给他一个像样的名字，只是孩子毕竟是两个老家伙养大的，这等大事，还是需要先问问他们。

“既然他以后跟着你，那还是你来取比较好，伽罗道友，你是不是？”青龙开口道。

“我……”

原本跃跃欲试的伽罗，在听到青龙的话后，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在那里，闷声叫道。

“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