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晚冷风习习,已经颇具寒意,阴冷处已经结冰,出来散步的人并不多,欧阳春和孟春桃紧紧裹着外套,顺着马路向河堤方向边走边说话。
“你说英子和咱家秋实能成吗?我一直觉得咱家秋实太实诚了,没英子心眼多,怕是要吃亏。”
“你呀,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孩子大了,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你又不能替他们做决定,他们自己的路就让他们自己走吧。”
“英子不回来,老陈没生气吗?英子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摔了,他能舍得英子和男孩子出去玩吗?”
“还真让你说着了,下午,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那语气满是酸醋味,不过,后来被我劝好了。”
“你咋劝的?说说看。”
“就是刚才劝你的那一套呗,不过,确切地说,不是我劝好的,是工作把他劝好的。”
“什么?工作?这是怎么回事?”
“工作的事你就别问了。”
“好好,我不问。”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孟春桃觉得冰冷的夜风穿透她的衣服,直接刺痛了她的皮肤,她有些受不了。
“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外面也太冷了,别再冻感冒了,走吧,回家。”
说完话,也不等欧阳春说话,拉着欧阳春转身一路小跑着往家走。
欧阳春本来想再走一会儿,但见孟春桃往回走了,他也没再坚持,随后跟着孟春桃跑了起来。
两人一路小跑着,欧阳春忽然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凄黑的夜晚,还有这样暗淡的街灯和寒冷的空气,这样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
那时,欧阳春和孟春桃经常这样手拉着手一起在寒冷的夜风里疯跑,孟春桃却很少喊冷,就是不说回家,欧阳春则一如此时一样,顺从地跟着孟春桃跑。
望着一路小跑的孟春桃,欧阳春发现,孟春桃青春已逝,动作不再轻盈,苗条的身材已不复存在,脸更是没有了那时的兴奋和激动,取而代之的是对冷和暖的应激反应,这让欧阳春忽然很伤感。
“看来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尽管每一个人都害怕衰老,但却都逃不过岁月风尘的洗礼”欧阳春这样感慨着。
很快,两人一路小跑着进了家门,刚一进屋,孟春桃一边哈着双手一边喊了起来。
“还是家里暖和呀,哪都不如家里好,都怪你,非要拉着我出去。”
欧阳春也没接茬,随手带房门,随后也进了屋,默默地脱掉外套,并把外套挂在衣架。
刚才一路的伤感依旧还缠绕在欧阳春的心头,让他忽然对孟春桃产生了一种怜惜和歉疚之意,这让他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他重新打开电视机,默默坐下看起了电视。
孟春桃很快脱掉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双手握着也坐到了沙发,见欧阳春沉默不说话,以为欧阳春也感觉到冷,于是说到。
“冻蔫了吧?你要不要倒一杯热水?很暖和的。”
欧阳春看了一眼孟春桃,轻轻地摇了摇头。
欧阳春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他们刚结婚,每次晚从外面回来,孟春桃都会倒一杯热水握着取暖。
“以前你就愿意用热水杯焐手,至于那么冷吗?”
欧阳春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
“当然冷啦,你摸摸,我的手冰凉。”
孟春桃说着话,把自己的手放到欧阳春的手。
欧阳春轻轻握了握,他能感觉到孟春桃手掌传过来的冰凉,还有一种粗糙的感觉,他忍不住用手搓了搓孟春桃的手。
孟春桃表情复杂地抽回了手,随手抓了一把毛嗑边嗑边说话,语气有些不自然。
“时间过得真快,都二十多年了,那时的天气比现在冷,可我却感觉比现在暖和,你说人老了,是不是血液就不像年轻时那么热了?”
“胡说,人的血液到什么时候都是热的,况且,咱们还都没老。”
欧阳春反驳了一句,也算是劝慰,他担心孟春桃又变得伤春悲秋。
孟春桃却没有接茬,而是转移了话题。
“今年过年,夏荷不回来,秋实再不回来,这个年过得可就没意思喽。”
欧阳春知道,不能顺着孟春桃的意思往下说,继续说下去,难免会触动孟春桃的伤心。
欧阳春故作轻松地说到。
“今年不回来又不是以后不回来,明年两个孩子一起回来,咱们来一个大团圆不是更好吗?这孩子大了,该放手就得放手,有人做过统计分析,凡是被父母留在身边的子女,百分之八十长大后没出息,我可不希望咱们的孩子那个样子。”
孟春桃假装生气,立即反驳到。
“少说丧气话,咱们的孩子才不会没出息,三岁看老,小时候我就看好夏荷和秋实,以后你不许再这样说咱们的孩子。”
“好好,听你的,对了,你爸妈在海南怎么样?听说那边现在在刮台风。”
欧阳春顺从地悄悄转移了话题。
孟春桃并没有真生气,她只是不想让欧阳春说孩子不好,见欧阳春转移了话题,便也恢复了自然。
“他们都挺好的,前两天我打过电话,听我妈说,台风已经过去了,不过刮倒了很多树,人没事。”
“没事就好,让他们也注意点安全,风大的时候少去海边。”
“知道啦,难得你这个姑爷会想到这些。”
欧阳春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见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于是说到。
“好啦,别肉麻了,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欧阳春说完,起身关掉电视机,往卧室走去。
孟春桃也没反对,起身跟着欧阳春身后也进了卧室。
而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外滩,欧阳秋实和陈英却陷入了一场激烈的争执。
外滩美丽的夜色并没有平息两个人心中的分歧,最近这几天,像这样的争执已经发生过多次,虽然每次两人都会彼此退一步,但这一次,两个人却谁都不想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