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外滩不似白天那般吵闹，灯光略显暗淡，从黄浦江面刮过来的阵阵夜风中携带着微微的寒意，让人感觉到些微的冷。黄浦江堤岸的栏杆，倚靠着一对对浅声低语的情侣，相偎相依，浓情蜜意，让外滩拥有了别样的味道。

可是，欧阳秋实和陈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美好，和别的情侣不同，两个人因为假期回不回家的事闹得谁都没了心情。

陈英一直想利用假期的时间出去转一圈，这是她高中时就一直期待的愿望，自从了大学，她无数次地这样想过，也和欧阳秋实说过多次，她期待着欧阳秋实能和她一起实现这个愿望。

可是，直到放了假，欧阳秋实是去还是不去，一直没给陈英一个肯定的答复，陈英多少有些着急，说话的语气也就有些冲。

“欧阳秋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去还是不去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呀？墨墨迹迹的，还是不是一个男人？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啊？”

欧阳秋实没有回答陈英的话，而是侧过身去，望着江面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的游船一时没有说话。他想爸妈，他一直想回家，他并不想出去玩，但他不是一个强势的男人，他不知道怎么拒绝，也不忍心拒绝陈英，他知道陈英一直想出去玩一圈。

陈英见欧阳秋实不说话，伸手猛地拉扯了一下欧阳秋实的胳膊，大声催促到。

“你倒是说话呀？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呀？”

欧阳秋实见陈英真的生气了，急忙转过身子，面对着陈英，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说到。

“英子，你小点声，会被人笑话的，你先别急呀，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我真的还没想好呢。”

陈英的脾气一来，便有些随性而发，这几天，她一直憋着一股气。

“你还没想好？这都几天了？我天天提醒你，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下学期开学吗？”

欧阳秋实急忙解释。

“不是的，英子，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想好，其实我是想回家的。”

陈英不依不饶。

“谁不想回家呀？我们就是出去玩几天，年前回家不行吗？咱们现在是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你和我出去玩不好吗？”

“英子，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想爸妈，也很想家，我也知道他们也在想我们，我想回家，明年暑假我陪你去玩好吗？”

“不行，我已经决定了，我就要现在去，路线我都想好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英强忍着怒气坚持着。

欧阳秋实知道陈英的主意已决，他急忙阻止到。

“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陈英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她大声喊到。

“你还知道不放心？你知道我这个想法有多久了吗？高中时我就有，这么多年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用不着你管，我去定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陈英气得把头扭向了江面，不再理会欧阳秋实，她望着江面鳞鳞的波光，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欧阳秋实的自尊心被陈英的一句“没用”猛地刺激了一下，他忍不住也发了脾气。

“是，我是没用，谁有用你找谁陪你去，我回家回定了。”

陈英猛地回过头，瞪着欧阳秋实的眼睛，忽然产生一种陌生感，她强压住怒气，冷冷说到。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你给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陈英说完，猛然转身向外滩外跑去。

“陈英，你听我说，你不要这个样子。”

欧阳秋实一把没拉住陈英，急忙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跑出了外滩。

站在路边，陈英一时没打着车，便拼命地招手拦车。

欧阳秋实快步跑过去，一把将陈英抱在怀里，陈英本能地想推开欧阳秋实，却被欧阳秋实死死地抱住。

“英子，咱有话好好商量，别意气用事，这黑灯瞎火的，你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陈英依旧在推欧阳秋实，边推边哭着说。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能出什么事？我又不是死人，我的事你少管，你走开。”

欧阳秋实依旧死死地抱着陈英，他怕自己一松手，陈英真的跑了，他不知道去哪找，更担心陈英出什么意外。

“我不走，我知道我没用，不能满足你的愿望，可我真的太想家了，我想我爸我妈。”

欧阳秋实实在是太难了，他想满足陈英的愿望，但他更想回家和家人在一起，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可是，此情此景，让他又无法取舍，他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过脸颊。

陈英用力推开欧阳秋实，拢了拢零乱的头发，欧阳秋实的怀抱让陈英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她低声说到。

“我知道你想家，我也是第一次离开家，我也想。可是，欧阳秋实，你我都成年啦，都满十八岁了，不能依赖父母一辈子，我们应该有属于我们的生活，你连这都不明白吗？你应该学着让自己长大，你明白吗？”

欧阳秋实当然知道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但他太想家了，他也不可能用短短的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割舍掉十几年的依恋，他很为难，也很难受，他怕陈英再一次跑掉，于是急忙把陈英重新紧紧地抱在怀中。

陈英用力挣扎了一会儿，见无力挣脱，便任凭欧阳秋实紧紧地抱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一时谁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秋实才说到。

“英子，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想家，你给我点时间，我会独立的，但至少今年寒假我还做不到独立。这眼看着快过年了，今年我姐不回家，我想回去和爸妈一起过年，你爸妈也一定会想你，你正好也回去陪陪他们，明年暑假我陪你一个假期，好吗？”

被欧阳秋实抱着，陈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温暖，在这样异地他乡充满寒意的夜晚，这份温暖让她的心慢慢变软了。

欧阳秋实的话合情合理，陈英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她左右为难，忍不住眼泪再次流了出来，眼泪中有委屈，有懊悔，有自责，五味杂陈。

但陈英不想控制，她任凭泪水恣意地流。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彼此流着眼泪，一时谁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