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好奇。毕竟以前从没见过把人当买卖的。”

“那我倒可以给你提供条路。”

“哦？”

乱发商人凑近了，面带神秘地说：“你看那边角落。”

维尔向商人指示的方向看去，在酒馆角落的桌子上有个身材粗壮的男子独坐。他看起来年纪不算大，面容却显得沧桑，浓密的大胡子覆盖整个下边脸，几乎看不到他的嘴巴。大胡子背靠墙、面向酒馆中央，独斟独饮，桌子上放了两个杯子，一个空着，一个装着自己正喝的酒。

“那人可以帮你去卖场。不过此人脾气古怪，不好交流。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搭话。”乱头发的商人微笑说。

“那我就去会会那个怪人。”维尔起身说：“回头再给你们讲讲遭遇。”

“呵呵，年轻人真是不怕事。”

维尔走到大胡子面前，对他微微鞠躬：“你好，坐这里可以吗？”

大胡子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维尔在大胡子对面坐下后，大胡子依然只管自己饮酒，看都不看维尔一眼。

“听说你能提供奴隶卖场的介绍信？”维尔开门见山地说。

大胡子抬起眼皮瞅了维尔一眼。

“不是你这种人能去的。”他冷漠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去？去卖场有什么条件？”

大胡子喝了口酒，长吐了口气：“有钱、有事业。”

“你看得出我没钱？”

“可能有。但也不是你自己的。长辈的家业可不算自己的事业。”

大胡子的意思是维尔可能是富二代。维尔当然不是富二代，他猜测大胡子筛选的对象是那些富有且经济独立的人。

“我并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实际出身普通农家。”维尔说：“如果你是担心我的经济能力，那我只能说现在确实不富有。但我的天职特殊，积累财富要比一般人快得多。。”

大胡子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实话和你说，我是一名冒险者。”镇上已经有人知道维尔的天职，他认为实话实说要好过胡编乱造：“而且我自认能力还行，前段时间刚刚完成一份委托，小挣了一笔。你也知道，我们冒险者的主顾大多是领主或是其他富人，他们在报酬上往往十分慷慨。”

“一个冒险者要奴隶做什么？”

“是出于好奇。我对社会的探究心，就跟我对未知地域的探险心是一样的。世间存在我所不了解的事物，我就会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维尔说：“况且，说不定我刚好需要一个旅行的随从，或者等我退休后正好想要个看家的仆人呢？”

大胡子盯着维尔看了一会儿，忽然冷哼一声。他给自己面前的空杯子倒上酒，然后推到维尔面前。

维尔认为这代表大胡子认同了自己，便接过酒杯喝上一口。

“你叫什么名字？”大胡子开口询问。

“维尔。”

“哪里人？”

“麦角村。麦角村的维尔。”

“你说你是冒险者，那你和其他冒险者的联系如何？许多冒险者自认行事正派，不会认同奴隶买卖的生意吧？”

“是吗？我和其他冒险者并不相熟。实际上我刚出村庄，并不了解所谓的冒险者做派。而我自以为，只要是付出过代价的交易，都不应简单否定。”为了博得大胡子的信任，维尔当然要这么说。

“你的家人呢？”

“他们只是普通农人，对这类事情并无了解。况且，我是一个离家的冒险者，我的行事基本不会和家人产生关联。”

“那没有其他和你有联系的熟人吗？你是一个人旅行？”

“是的，怎么了？”维尔对大胡子的问题感到很疑惑。

“也就是说，”大胡子盯着维尔，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失踪了，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去寻找，是吗？”

维尔感觉不对劲，刚想站起来，忽然感觉浑身软弱无力。一股沉重的疲倦感涌向大脑，让他连头都支撑不住。在维尔趴倒在桌上的瞬间，他看到大胡子的眼睛正冷冷盯视自己。

不该喝那杯酒的，维尔心想。就算大胡子喝了同样的酒，他用的也是不同的杯子。他在桌子上放了两个杯子，一开始就是在等待像维尔这样的人送上门来。

维尔做了个梦，梦到了小时候。

他在田里做完农活，回家的路上弄撒了一袋小麦。

父亲布兰德非常生气，生气的程度超乎了维尔的预料。布兰德十分严厉地训斥维尔，并强硬要求他把麦子一颗颗收集回来。

本来这不算过分的要求，但被父亲狠狠痛骂一顿的维尔产生了叛逆心理。他倔强地坐到一旁的地上，拒绝收拾撒掉的麦子。

布兰德的面色变得异常冰冷。他瞪了维尔好久，忽然一言不发自己回家去了。

留下来的维尔非常尴尬。他想跟着回家去，却又不能把撒掉的麦子放着不管；想去收拾麦子，但感觉这样就是向父亲妥协，自己十分不乐意。

于是维尔就在路边干坐着，一直坐到了天黑。

那时的感受清晰地浮现在维尔心头。他又冷又饿，内心还充满了内疚。那是十分强烈的内疚，地上狼藉的麦粒就像他忐忑的心情，父亲的冷漠和失望笼罩着自己，让他喘不过气来。

维尔醒来时，内心就充盈着这样的感受。

身子在一下一下晃动。维尔很快意识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

他睁开眼环视四周。马车在一条不平坦的野外小路上行走。前面是拖车的马匹和赶车的男子，维尔在后面车架上，车架周围绕了圈铁栏杆。头顶也被铁板封住了。

维尔正身处马车的牢笼之中。

维尔感觉双手被一个力道束缚住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手上戴着一副铁镣铐。把视线转到脚上，看到脚上有一副相同的镣铐。

显然，维尔被抓起来了，正在运往某个地方。

他看向马车外。这里是野外，附近没有人烟。

于是维尔只能把目光投向前面。驱使马车的正是酒馆的那个大胡子。

“你想做什么？”维尔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