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淮集住处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半。
黎苏禾在回程路上已经睡了一觉。
简佐溪总说江沂城生得一副刻薄相,不像是个好人。
但偏偏在他的副驾驶上,黎苏禾睡得还挺踏实。
她换了一个姿势,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江沂城的侧脸。
这人生得好看,性情也是十分古怪。实在难以把他和画中那个小小的身影结合在一起。
黎苏禾闭上眼睛,转过身子脸朝窗外,继续睡她的觉。
简佐溪冲完凉出来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十二点,她握着手机发了会呆,没有任何新消息,妹妹已经三天没有联系她。
简佑溪上一次匆匆离开家的时候,告诉过她,接下来一个月她会很忙。
果真,是忙于学业吗?
她想起苏夫人的话,又忍不住想起那人。自从B国回来以后,他们彼此都没有联系过对方。
她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通讯里,而是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打算去学校附近转转。
当年是为了便于上学,才选择租住在学校附近,后来习惯了这边有烟火气息的生活,就没有再更换过。
说起来,她和妹妹都是恋旧的人。
只不过到了深夜,这一整条街都过于安静,且不说行人,就连车都难见一辆。
简佐溪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夜晚潮湿的风迎面而来,她脑海里不断浮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事情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越是这样,越给人风雨欲来的感觉。她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和那人好好谈谈。
在她绕着学校转完一圈的时候,收到一条来自黎苏禾的信息。
结果实在是令人出乎意料,至少是她没有想到的。要知道他曾经端着一副你们不配了解黎烟的架子,让她实在喜欢不起这个画家。
但现在还真是令人意外,他竟然还能主动交待黎烟的过去。
“顾辞陈。”简佐溪嘴里念念有词,她竟然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儿呢?好像还是在京城苏家的时候,就在答案呼之欲出的关键时刻,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沅沅。”
傅沅这个名字,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哪怕比起简佐溪三个字,年月要长许多,但她总觉得叫傅沅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有些东西,还真的容易物是人非。
就比如苏颉宇此刻出现在她眼前,她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怦然心动。哪怕他早几年出现在她面前,她或许都不会有回头的想法。
她好像就是这样一个情感薄弱的人,割舍起来,比所有人都要干脆。
苏颉宇跟在她身后,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合适谈话的地方,最终简佐溪还是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是一栋普通学区房,虽比不上其他高档学区房,但无论是舒适程度还是安全指数都相当高。
“喝点什么?”简佐溪找了双拖鞋给苏颉宇后,径直去了厨房。
拖鞋是给苏原准备的,他们工作室五人感情一向良好,互相串门是常有的事情。
苏颉宇犹豫了一会才把拖鞋穿上,据他了解,简佐溪姐妹两这几年都没交过男朋友。
“冰咖啡。”他环顾四周一圈,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房子装修精简,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好像没有其他任何装饰物,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两个女孩子的居所。
大晚上喝冰咖啡?岂不是有毛病。但简佐溪没说什么,按照那人的要求,她给他准备了一杯冰咖啡,自己则是热了一杯牛奶。
“这几年,你和小芷一直住这里?”苏颉宇端起冰咖啡,毫不犹豫喝了一大口,喝完还若无其事看了简佐溪一眼。
“是。”简佐溪懒得抬眼,她小心翼翼捧着发烫的玻璃杯。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苏颉宇在问,简佐溪回答。
到最后,苏颉宇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无奈的笑了笑,“你好像,还是很不待见我。”
“没有。”简佐溪这会才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热牛奶。
显然这个时间,不太适合畅聊,她也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聊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何况这人进来就要了一杯冰咖啡,简佐溪再明白不过他的用意,但她就是不想如他的意。
话虽如此,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佐溪倒觉得自己把自己坑惨了。
苏颉宇肠胃不好,碰不得生冷食物,这事她早五年就知道,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几年他的情况似乎更差了。
看着他躺在医院病床上,简佐溪生出几分愧疚,她本以为最严重也就不过闹几天肚子,没想到还能喝出急性肠胃炎。
“你先回去吧,太晚了。”苏颉宇的嘴唇依旧泛白,他用闲着的左手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让简佐溪回去,留他一个人在医院,显得他可怜兮兮。
“苏夫人来找过我。”简佐溪看着他的左手手背,上面似乎有不少针孔痕迹。
听到苏夫人三个字,苏颉宇盖被子的手顿住,“她说了什么?”
他刚回京城不久,就和苏夫人吵了一架,后来几天周旋于各种饭局,他都没能见上苏夫人一面。
等到他有空的时候,却被告知苏夫人去了江南市。苏颉宇急急忙忙要赶来江南的时候,又被苏老夫人缠住。
苏家已经不需要靠家族联姻来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但到了苏颉宇这个年纪,苏老夫人还是盼着他能够早日成婚生子。
好不容易应付完苏老夫人,等他来到江南的时候,苏夫人已经离开江南回了京城。
这还真是不凑巧啊,苏颉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不觉来到简佐溪的住处。
本只是到这边看看,却没想到遇上了大半夜还在外边散步的简佐溪,于是才有了如今躺在床上输液的他。
见简佐溪没回答,他有些着急,单手撑起身体,“我妈说了什么?”
五年前,简佐溪说好会在京城等他回来,然而她一走就是五年,音讯全无。
如今他真的害怕,苏颉宇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往上冲。他不怪当年简佐溪不辞而别,他清楚她母亲有的是手段。想到这里,他真恨自己无能为力,身体的不适感让他虚弱无比,复又瘫回病床上。
“夫人没说什么。”简佐溪皱了皱眉,她倾身扶住苏颉宇倒下的身体。
这已经是今晚简佐溪第二次碰他,苏颉宇莫名享受这熟悉又温柔的触感。
他这五年来,从来没有像今晚那样,内心如此躁动不安。
简佐溪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躁动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你从前常来江南,是来找熙园的老板吧?”简佐溪没记错的话,苏夫人所说的那位至交好友,就是过去苏颉宇口中常说的谢姨。
“夫人告诉我的。”简佐溪又补充了一句,让苏颉宇无法反驳。
最终,简佐溪独自离开医院,留下谢熠和苏颉宇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他头一次觉得谢熠这么没用,白白在江南市呆了那么长时间。既不能帮他发现简佐溪人就在江南呆了五年,又不能在关键时刻留住简佐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