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审讯室，外头有不少忙忙碌碌的机械警察，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里头的枪声，看来D早就开启了声音屏蔽。

秦慕白拿衣服包着手上的伤口，子弹镶在骨头上，并没有流太多血，徐梦莹去装备室领了一个自助医疗箱，这是警局的顶级医疗设备，基本上只要有口气都能救回来。

徐梦莹不太明白D为什么前后有这么大的变化，但是林漫活了下来，这总归是件好事。

打开自助医疗箱，箱子里的纳米医疗机器人跑了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秦慕白手上的伤口，他用右手遮住纹身，仔细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D本来是要杀我的，但是他看到我的纹身就停了下来，他肯定是认出昨日余晖的纹身了，但为什么他没有抓我呢？D和昨日余晖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梦莹看见林漫痴傻傻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左手好了没有，就想上前看看他的手。

徐梦莹一抓住他的手，秦慕白就一个激灵把手放在身后，看着不解的徐梦莹开口转移话题：

“徐梦莹，我该叫你徐梦莹还是徐梦圆呢？你不是斗白星人吧？”

徐梦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反正已经被发现了，瞒也瞒不了多久。

“其实我就是徐梦圆，徐梦莹就是我得到的超能物品，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说话间，她的头发发出耀眼的光彩，从及腰的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浓艳的妆容也变得素淡，眼睛里闪烁起星辰。

她还是想上前看看伤口，秦慕白挥挥手表示已经没有问题了，医疗箱的纳米机器人都是一次性的，这会儿已经自我销毁了，地上留着一枚空弹壳。

“你看，行动自如，我已经没事了。”秦慕白把弹壳捡了起来，还好D用的是普通子弹，要不然整只手都能炸没了。他看了看纹身，发现即使被打烂后又修复，纹身完全没有变化，并没有任何破损，连变淡一点都没有。

徐梦圆又恢复成徐梦莹的样子，坐在他身边问道：“林漫，这不是你的名字吧？我该叫你什么呢？”

秦慕白不知道暂时能不能相信这个女人，沉默着没有回答，他都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待在这里，还是立即跑路隐姓埋名。

“还是叫你林漫吧，这个名字已经念熟悉了，走吧，饭点了，我们去吃顿饭吧。”

秦慕白看了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眼眸里的关心实在很难说那是假的。

两个人在一起吃了一顿火锅，热气蒸腾间，秦慕白可以看见徐梦莹湿漉漉的发梢，他摸摸左手上新买的手环，突然摸了摸徐梦莹的额头。

“我现在摸的这个是徐梦莹还是徐梦圆呢？还是说两个都是呢？”

徐梦莹捂住他的手看着他，目光里什么都没有，可是什么也全在那里面，那是一种奇特的闪光。

“那我现在抓的是谁的手呢？林漫还是某个名字都没有的人？又或者两者都是？”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先是从齿端发出，继而渐渐地波及整张脸蛋。然而无论怎么开心地放声大笑，前额折起皱纹的地方，却始终像是在哭的模样。

吃完饭后，两个人乘地铁回到码头，一路上，徐梦莹很沉默，秦慕白也没有讲话，但还是一同回到了极光号。

秦慕白回到休息室，想要联系芙拉，但是转念一想，芙拉好像并不能给他任何帮助，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D在看了纹身后，会有那么大的变化，这些只有D本人能够回答。

直到洗完澡出来，秦慕白也没想好要不要联系D，只是拿着手环躺在床上发呆，但手环却传来一阵震动，D发了消息过来：林漫，我在你飞船外头，有些事想和你聊一下。

秦慕白蹑手蹑脚地下了飞船，D穿着大衣正等在外头，手上还点了只烟，看到他，D把烟掐了，指了指旁边的飞船说道：

“外头冷，去我飞船里聊吧。”

坐在休息室的桌子旁，D倒了一杯热巧克力牛奶给他，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眼神都有些飘忽。

“林漫，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我自己查也能查到，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秦慕白。”

“秦慕白，竟然是这个名字，大哥果然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还说什么要用兄弟的名字来给孩子取名呢……”

D说话间，虽然隔着面具，仍然能听出到欲言又止的哽咽。

秦慕白盯着他，内心里有些激动地问道：“你认识我父亲？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秦嘉，在警校上学的时候，我、他和黄正义是一个宿舍的兄弟。后来我们三兄弟毕业后都被分配到中央星海做警探，同属侦缉科。”

黄正义？这不就是送我去孤儿院的大叔吗？原来他和我父亲以前都是警探，秦嘉，这就是他的名字吗？

“那他们后来怎么会加入昨日余晖呢？”

D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从来就不是反叛军的人，一直以来，大哥……也就是你父亲秦嘉，都是星际警局安插在昨日余晖内部的卧底，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以昨日余晖的身份被击毙，这背后有巨大的阴谋，我这些年在警局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些。”

秦慕白脱下左手的手环，指着手腕背面的纹身问道：“卧底？那我为什么会有这个纹身呢？他是卧底的话，应该不会让孩子刻上这个纹身吧？你又是怎么凭借这个纹身确认我的身份呢？这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昨日余晖纹身啊。”

D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中透露出怀念：“这不是普通的昨日余晖纹身，大哥在上面添加了密文，这也是能够证明他卧底身份的东西。

当时他身处反叛军中，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再说你的母亲白玉儿是当时反叛军首领白子画的女儿，你作为未来的继承人不可能不刻印。”

“既然能够依靠纹身辨别身份，那他为什么最后会被作为昨日余晖的人被杀呢？”

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D的愤怒，他紧紧握住双手，掐的手上都在流血：“我也不知道，这也是我一直在调查的事。大哥和三弟也就是你父亲秦嘉和黄正义做卧底的时候，我当时就是他们的情报联系人，整个小组归老吴也就是现在的吴倒得局长管理。

本来剿灭战结束后，他们就应该恢复身份回到队伍里来，但是上头却派部队继续追杀他们，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只有大哥的尸体，而且能证明的左手已经被原子枪打烂了。

后来我又听说黄正义带着一个孩子在破碎星团被联盟警卫队发现，直接被打的尸骨无存，实在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其实如果老三当时联系我的话，或许他就不用死了，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他也不敢保证我没有问题，就算我没有问题，联系我的结果可能是我们一起被杀。

我苟且偷生到今天，就是为了搞清楚当时发生的事，随着我职位的提高，我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追杀他们的那只部队已经在后续的战斗中全部牺牲了，但是我敢肯定当时下令的高层就在星际议会之中。

但是议会本身有超能防护，我并不能用定乾坤来判断，现在我能确定的就是这些年退下的议会高层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就算找到下令的人也不一定就意味着找到了凶手，我想搞清楚这场追杀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杀他们？或许今天莫宛如说的就和这一切有关……”

……

离开了D的飞船，秦慕白回去的路上想着D刚才说的话，他连面具都没有揭下，能相信他说的话吗？但是编造这样一个故事骗我，好像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杀害我父母和黄叔叔的凶手就在当时的星际议会内，而且并不是已经退休的人，那就只有议会长安观海和工党领袖林听涛了，不对，还有明日晨光的董事长，他们一直享有一个席位，但是他们的董事长一直是秘密选举秘密担任，从来不对外透露真实身份。

为人24载，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秦慕白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虽然现在面对的局势可能更加危险复杂，但他终于知道自己要追寻的究竟是什么，一个堂堂正正的真相。

顺着舷桥上船后，走廊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徐梦莹正坐在走廊等他，看到他出现开口说道：

“林漫，我煲了甜汤，你要尝一下吗？”

秦慕白点了点头，越过她向厨房走去，路过她身旁时，低声说了一句：“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秦慕白。”

徐梦莹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快步跟在了秦慕白身后，透过背影可以看到，她的头发时长时短的变化着，就像舷窗外灿烂的星河，泛着令人迷醉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