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谢济整个人总算恢复了以往几分正常模样,如同大病初愈。
在杀死刘建之后,谢济被封流送回了小屋子,睡了整整一天,可把小姑娘春芽吓得不轻,上一次自家公子这副模样,醒来之后,好像就啥都记不起来了。
好在这次谢济没有昏睡太久,只不过醒来不久,依旧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没有人听得清楚。
如此反复几次过后,谢济终于能够起床下地,自己端粥进食。
春芽也是在谢济昏睡期间知晓他杀人一事,虽然封流讲起此事,轻描淡写,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但是春芽却能够想见当时公子受到的震撼。
自家这位连杀鸡都不敢的公子,如今被逼着稀里糊涂一剑将一个山中强人给杀了,一时半会儿估摸着是难以缓过来的。
想到这里,春芽心中也有几分感慨,以前在高阳城,堂堂世家公子何须去做杀鸡的粗活?至于后来落难云阳城,一年到头,想要吃上一只鸡那都是痴心妄想,哪里来的鸡让公子去杀?
“春芽,村子如今是什么情况?”
春芽闻言,欢喜跑了过来,公子终于肯说话了。
“那些勒功山的大坏蛋都还在村外。”
谢济将手中碗筷轻轻搁在桌上。
“还在村外?”
“对耶,不过公子不用担心,听‘下流’说,那些歹人如今就在村外,等着公子醒来再做定夺。”
“咳咳咳......”
门外,封流故意清了清嗓子,显然,对于小姑娘这个‘下流’的称呼有些不满。
春芽见是封流,翻了个白眼:“喉咙卡鸡毛了是不?”
......
谢济望向封流,歉然一笑,自家这个小丫鬟,莫说是外人,就连自家公子怼起来都毫不含糊。
“在你杀了刘建之后,还有一些人贼心不死,想要对老胡子出手,不过下场都有些不太好,按老胡子后来的说法,这些勒功山的强人数目,三千和三百其实差别已经不大,土鸡瓦狗而已。”
“在见识到了老胡子三次出手之后,剩下那些四肢健全的强人都就只能跪在地上叩头求饶。”
“老胡子最后只是让这些人乖乖侯在村子外面,怎么处置,还得等你醒了再说。”
谢济一头雾水,这个老胡子葫芦里装的究竟是啥药?
救他性命,逼他杀人,还扬言教他剑法,如今,那些勒功山强人又要交由他来处置。
“封兄,那位老前辈为何如此行事?”
封流双手摊开,一撇嘴,他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
“要说你小子也真是的,杀一个大恶人至于成如今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
谢济无奈一笑。
刘建死前的那副模样,已经如同梦魇,缠绕着谢济,梦里,刘建那张狰狞面孔已经三番五次出现,那一剑委实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走吧,既然你如今已经恢复过来一些,村子外面还有那一大帮子人呢,是生是死,你得给个准话,反正老胡子指名由你定夺,多耽搁一天,那些家伙也得浪费村子里面不少粮食。”
谢济一拍脑门,头痛!
村口,因值晌午,村子里由青壮汉子负责,给村外那些跪地求饶的人发放馒头。
原本村子里面并未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谁愿意给那些山中豺狼白面馒头?
喂狗不是更好?
不过转念一想,将近年关,就这么饿死在村口,晦气!
除去那些已经死于谢济竹雷中和老胡子长剑下之人,勒功山如今尚且剩下千余人,密密麻麻,蹲在村子外面。
都在盼着那位谢先生能够早点现身,毕竟天天蹲在这里挨饿受冻,真他娘的不是个滋味,搁以前,这能是人过的日子?
虽有千般抱怨,能咋的?也就只能在心中骂娘,真要是被那位一剑出手,就将八面威风的盟主给杀了的谢先生得罪了,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好家伙,那个看着白白净净的年轻人,当时可就是那么一剑就了事,当晚站在后面看得不太真切的人,私下议论起来,就这么越传越神乎。
甚至有人说那年轻人就是一名剑术超凡的江湖剑客,有些听过说书先生讲故事的人更是传得邪乎,时不时做出嘘声手势,然后低声说着什么飞剑取人头的传闻。
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千万别被那个谢先生的飞剑取了人头!
所以就算如今蹲在这里已经过去两宿,那也得规规矩矩等着。
这个村子真不是个软柿子,指不准突然冒出来一个谁,都是那能敌几百人的高手。
加之先前那些不识时务的凄惨下场已经摆在那里,任谁心中都不敢再打这个村子的歪主意。
白面馒头就扔在村口一大堆,村中汉子喊了一声之后,那些蹲在地上的汉子顾不得许多,赶紧跑上前去哄抢,之前缺胳膊少腿的,如今就只能继续躺在地上,饿着肚子,一个个自知已是必死之人。
就在这个时候,村子里走出一大群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在前天夜里,‘飞剑’杀人的谢先生。
随着村子外面那些有眼力劲的起了一个头,紧接着许多人就都跟着跪在地上磕头,嘴里不停的喊着饶命。
来的路上,封流就给谢济大致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甚至笑言他谢济这一趟出来完全就是狐假虎威。
看着眼前局面,谢济心中虽有无奈,但是神色却是极为严肃,眉宇之间,不乏几分凛冽。
反正都已经扯着老胡子那张虎皮,不用也得用了。
更何况谢济之前就已经萌生出一个念头:将勒功山据为己有,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有一个安身之地,否则就注定需要四处流落。
只不过任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成事关键,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只见谢济一步踏出,目露凶光,厉声呵斥:“尔等皆是山中强人,做的都是昧良心勾当,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恐怕已经是家常便饭,今日宰了你们,去阎王爷那儿也没资格喊冤!”
跪在地上的人哪里还敢抬头,听闻这番言语,求饶之声更甚先前。
此时,悄无声息躲在不远处树上的老胡子,一口酒缓缓入喉,喜上眉梢,不禁捂嘴抿笑,如稚子顽童一般,随即自言自语:“有那味儿,有那味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