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皆是开口求饶，只想活命的时候，谢济已经将一本账簿仍在地上，冷哼一声。

“这个崭新的账簿，以后便是你们的生死簿。”

“总有人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但是往后在勒功山，若还有打家劫舍之徒，记在了这个账簿之上，到时候求饶也是一死。”

“至于你们以前，我也素有耳闻，走蛟堂坏事做尽，这一点不假，所以如今下场就是这样，其他山寨中人，倒也并非十恶不赦，今日暂且放过你们。”

谢济说话期间，无一人敢出声，伏地恭听，战战兢兢，直到谢济最后一句话落地，才如获大赦，能够长出一口气。

“你们当中，谁人读书最多，以后记录这份‘生死簿’的事情就由谁来做。”

听闻这句话之后，众多山贼皆是面面相觑，写字？这他娘的谁会做这玩意儿啊，又不能当饭吃，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

“没有人会？”

众人纷纷摇头。

“看来这件事还得由我来做。”

谢济突然想起一事，觉得还是很有必要问一个明白，两座山紧紧为邻，清风山的杏花村人人老老实实耕种，丰衣足食。

而勒功山众人靠山吃山，做起了收山税的勾当，两者相差不可谓不大。

“尔等为何不肯老实耕种，偏偏做起强人生意？”

起先并无人敢搭话，不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剑客究竟想干啥，万一答非所问，保不准就步了那位盟主后尘。

“不说是吧？”

谢济随手指着最前面的一络腮汉子：“你起来说说看，为何要做山贼？”

络腮汉子没办法，只得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吞吞吐吐的说道：“公子有所不知，俺们也是逼不得已，勒功山上有许多兄弟都是和我一般，在上单国活不下去了，才躲到这山里来的。”

勒功山与清风山两座山头，就在大启和上单两国的交界处，大启国鞭长莫及，山高皇帝远管不着。上单国能力不够和大启扳手腕，哪里敢管？

所以之前那位上单国宇文将军，虽然垂涎杏花村，甚至之后更大图谋，都只敢悄悄借助那个刀疤子之手。

络腮汉子说完之后，余光瞥了一眼谢济，发现这位大剑客好像听得还很认真，心中便踏实了几分。

“这年头，俺们这些兄弟虽然占山为王，但是也就只混个温饱，几千号人，就守着勒功山，年深日久，过往行人稀少，若不跟着那个刀疤子，恐怕以后西北风都没得喝了。”

坐吃山空，便是此理。

“公子，不是俺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委实是没有办法，不过有一点俺能摸着良心说，做了这么多年的山中强人，杀人之事，可是一件也不曾做过。”

谢济点了点头，活命之事在这年头比天还大，无可厚非，只不过手段无法认同，随即望向其余人。

缓缓开口：“你们都是如此？”

“是啊，俺们在上单国，被逼得无路可走才逃来此处，天灾人祸，活不下去！”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原来皆是苦命之人。

“既然如此，若是以后我能让你们顿顿吃饱饭，你们可愿意不再做山贼？”

“这......”

见络腮汉子欲言又止，谢济转头问道：“怎么，真就愿意一辈子做山贼？”

络腮汉子连忙摆手：“公子误会了，咱们做山贼尚且吃了上顿担心下顿，如今几千余人，公子哪里能够顾得过来这么多张嘴？”

“因为你们是山贼，所以会如此，勒功山土地虽然不如杏花村肥沃，但是一旦开荒之后，明年你们岂会无粮？”

开荒本就是一项大工程，人少注定是难事，但是如今人多，开荒就要容易许多。

“到明年秋粮出来之前，杏花村尚有余粮，但是不会太多，喝粥吃野菜的日子不会少，至于这期间吃了新华村多少粮食，明年收成出来了，称斤论两，都得还回来。”

“我能保证的是，在这之后，你们就再不需要担忧吃喝。”

“当然了，这当中少不了吃苦劳作，吃不下这个苦的我不会为难谁，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说完，谢济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底下这些窃窃私语的众人。

“公子，有这等好事？俺以前在村子里面干活可是好手，没啥说的，俺不求别的，有口饭吃就行，怕苦就是裆里没有鸟的娘们儿。”

络腮汉子刚一说完，见村子里面围着不少村妇，一个个瞪着他，就差一点给他心窝子剜了，汉子自知失言，赶紧给自己两个嘴巴，当作赔罪。

“对啊，俺们不怕吃苦，就怕饿肚子！”

“回到了上单国就等于是在等死，公子，俺听你的。”

“俺也听你公子的，谁他娘的想做山贼啊，以后到了下面，遇见了祖宗，抬不起头！”

......

按照谢济的约法三章，不偷不抢肯吃苦就可以留在勒功山，守不住规矩的趁早滚蛋，出人意料的是，并无人离开，于这些被迫逃出上单国的人而言，只要有饭吃，那便是天底下最潇洒的活法。

之后，谢济让村子里面宰了五只羊，肉不算多，但是在场人人都喝到了一碗香味浓郁的羊肉汤，有滋有味。

起先，村子里面有些妇人不愿意，自己都舍不得吃，哪还能给这些吃啊，但是经不住谢济一番言语下来，便答应了下来。

“今年借你一只羊，算在我谢济头上，来年这个时候，我一人还五只！”

空话！

结果那些还不同意的妇人被自家汉子骂了一句头发长见识短之后，不答应也答应了下来。

羊肉汤喝完，谢济便让他们今日先回去休息两日，到时候开荒一事，可不能有谁偷懒，做多做少，除去那本‘生死簿’，还有一本‘功劳簿’。

“公子，你这是不是叫做放虎归山？”

待到众人散去，只剩下春芽和谢济两人在村子闲逛之时，小姑娘突然出声问道。

“是不是就只学了这一个词？公子我这是劝人向善。”

小姑娘双手背在后面，一脸不屑：“不想说就不说，还故作高深。”

随后小姑娘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根枯枝，丝毫不在意谢济的目光，在地上缓缓写字，偶有忘字时候，就停手思考，实在想不出来，就问谢济。

完整一句话写完，已经耗费许多时间。

“腊月初六，公子在杏花村里卖弄学问，故作高深，欺负乖巧懂事聪明可爱善良纯真的丫鬟，当记一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