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余,你开始修炼了吗?”
宽厚的男声还是熟悉的味道,余生看向庄岩的那只眼睛,仿佛从中看到了和话语一样的关心:
“如果有问题,小余你就先别急试,出问题就不好了。”
“没事我已经找到门路了,肯定准备好再开始。”回应着庄岩的关心,余生一时间不敢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毕竟,岩哥怎么会有问题?
他是我的前辈,大家都是人类,笔记也看不出什么,他有什么理由害我?
是不是所接触的事物太危险,以致于我这么疑神疑鬼?
……
余生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差点点就把自己说服了。
但他的天性,是多疑的。
什么事都不禁想,细细推敲之下,余生觉得隔壁‘岩哥’很有问题。
从接触到认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发展得太快了。
老乡见老乡,短时间就到了现在可以为对方,踏入陌生领域的地步?
“但,我是这么热心的人吗?”
扪心自问,自己是什么人,余生清楚得很。
性格多疑、处事薄凉、人际圈很窄、只亲近信任多年的人……
他的缺点很多也很明显,毕竟连天降的系统都一直防备的人,怎么会突然亲近一个陌生人?
而且假如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杜撰的呢?
那么‘庄岩’的一切都是假的。
而这里是无尽深渊,深渊正在侵入这具身体的未来世界。按照身体记忆中,那个世界的人类被迫踏入深渊,寻求解决之道的危机程度。
假设‘庄岩’是类似人奸的恶魔,那么熟悉我的身份背景,不是很说得通吗?
而且他所说的背景是探索深渊的前辈,这种背景最好圆谎不过,关键目前为止只看到过庄岩的眼睛……
念及如此,余生悄悄再看一眼墙上的小洞。
这回,小洞上的庄岩眼睛,竟给他一种生在上面的违和感,一点都不自然,或者说太过于自然,
仿佛长在墙上。
“only the deepest despair will usher in the dawn o redemption.”
笔记上最后一闪即逝的嘤语自动浮现脑域,这是属于余生原来世界的一种语言,翻译过来的话,令他深思:
“只有最深的绝望,才能带来救赎的曙光。”
最深的绝望?救赎的曙光?
说话能不能说明白点?
大脑在高速运转,余生按‘隔壁是只恶魔’的最糟情况假设,但无论怎么去理解这句话,都没有找到任何头绪。
摆在他面前的道路只有两条,要么听庄岩的,要么任人鱼肉。
似乎只有听隔壁庄岩的话才有一线生机,准确的说所有核心都指向……余生看向手中的学徒笔记,陡然明白了什么。
……
他发呆的样子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表面不在意其实很在意的庄岩,主动出声道:“小余,你发什么神?是笔记遇到麻烦了吗?”
问的同时,他想得很好,不论余生的理由是什么,都一定要让他走出那一步。
“没什么,岩哥。主要是笔记里面的内容太不可思议了,我刚才陷进去了。”
听到隔壁的问候,心里更笃定的余生解释完,努力微笑道:“准备得差不多了,岩哥我先试试,你帮我留意一下。”
说罢,不等隔壁反应,按照笔记上‘渊媒征召’的方式,脑中冥想着特定的图案,然后深呼吸一口,吟唱起一段发音为‘纳塔塔’的冗长真名。
第一次,毫无反应。
第二次,闭眼的余生‘看’到一个黑影正走向自己。
第三次,黑影走进自己体内,与他一起吟唱着‘纳塔塔’,隐约有条裂缝的虚影。
……
“契约已缔结直译。”
尖锐的猖獗笑声,炽热的岩浆裹挟着哀嚎的虚影,恍然听到一道只明白含义的未知言语,种种异象相继消失。
冥冥中,失去很重要的事物。
感知着脑域内,能勾连无尽深渊的裂缝虚影脐带,余生低头看向手中单薄的学徒笔记,面无表情的背后是紧捏发白的指头。
“或许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豪赌吧?”
……
……
“报告主人,祭品和学徒笔记共鸣完成。”
与此同时,比起尼古拉斯,依凭在落地镜上的渊媒·纳塔塔,更加急迫:“该收网了。”
“你很着急?”
最后一步即将到来,尼古拉斯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反常,语气不甚积极,更像某种宣泄:“那就收网咯,还需跟我虚伪什么?纳塔塔?”
“!”
落地镜的镜面,闻声,监控的影像破碎。
碎裂的影像模糊成一团蠕动的黑影,岩浆状的炙白条纹发出灼热的光,在黑影的各处游荡。
纳塔塔声音中的尖锐杂音倏然消失,其言语仿佛失真的音频,“主人,该收网了!”
条纹的火光,一时照亮了黑暗的房间。
在尼古拉斯的脸上身上,蠕动着大量的黑色触须,它们虚幻的形体缥缈不定,纷纷连接着面前的镜子,
如同来自其中一般。
“唉……好的。”
微弱的叹气刚结束,尼古拉斯便木然地从座椅上起身。
啵,啵,啵。
根根触须自动脱离镜面拉断,体表剧烈颤动的触须,和他僵硬缓慢的步伐形成诡异对比。
……
“蜥蜴人来了!”
脚步声沿着走道清晰,地牢的静谧被打破。小孔上消失不见的眼睛再次出现,跟着传出庄岩焦虑的声音:
“小余,你学会了没有?”
余生知道他指的学会,是笔记中的‘借影’秘术。
但自己联系深渊的‘脐带’,形成的时间并不长,还处在不稳定的稳固期。目前渊力都无法生成,更别提释放秘术了。
看到他无奈的摇头,墙上窥视的眼睛失望离开,传来庄岩惋惜的话语:“唉没事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可惜你这么年轻。”
“……嗯。”
他这么说,让余生不知怎么接,莫名生出一种淡淡的愧疚:或许‘庄岩’是真的?
纠结中,牢房外的脚步声停下,许久未见的蜥蜴人冷冷站在门外。
不见他有特殊举动,捆绑手脚的绳索仿佛受到应召,连接天花板一头自动断开,灵蛇般飞到蜥蜴人的手中,连带着囚牢房门也自动打开。
“喂?哈喽?么西么西?啊尼哈塞哟……慢点,我自己走!”
没有感情粗暴的拉扯,打断了余生意义不明的试探,像条蛆般被拖在地上滑动。
走道上,经过隔壁牢房时,余生特意把目光投入黑乎乎的栅栏牢房内,但除了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外,料想中的‘送别’根本没有出现。
“果然是假的啊。”
没有再做多余的挣扎,身体摩擦着湿冷的地面,蜥蜴人拖着他离开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