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一群猪脑子吗?!跟个人都能跟丢了?你们居然还敢说自己是无头卫?”李斛正在第一执刀队的院子里大发雷霆。
因为他派出去跟踪江小离的人,居然全都跟丢了,还被人在一个巷子外面耍了半天。
他实在是很担心,江小离又趁着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毕竟,这个小子虽然他非常地看不上,却也要承认的确有能力。
这种能力让他心惊。
他必须要把这个人踩下去。
否则,不仅上面大人那边交代不过去,他自己也要直接面对来自江小离的压力。
“现在他人在哪?”
“大……大人,不知道。”一个属下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那还不赶紧去找。”李斛压着火气说道。
“是,是。”一群手下做鸟兽散。
而李斛自己,也站起了身来,他必须要去无头狱里守着了,不管如何,江小离总要回无头狱的。
他也还能看看找不找的到机会,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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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群人都在寻找着江小离的时候,江小离正和雪浓,还有羊小颦一起,坐在一座高楼上朝着楼下望去。
这座高楼的名字叫做海市,名字取得迷离,其实是座酒楼,主打的是西北边沙丘地一带的美食,烤全羊,全秋阳城闻名。
江小离他们正在这座楼上吃烤全羊。
喝的是葡萄酒。
但是但是除了江小离,好像在座的其他两个人,都没有把心思放在美酒美食上。
雪浓是好像就是对吃的没兴趣,不管吃什么都一样。
羊小颦则是心思不在这。
“吃啊,这么好的烤全羊,浪费了太可惜了。”江小离说着撕了一只羊腿,放到了羊小颦的面前。
羊小颦勉强笑了一下,说:“多谢大人,我吃不下。”
“哎,你们啊,暴殄天物,算了,我一会打包回去给我妹妹吃去。”江小离吸吮了一下手指,拿起一杯葡萄酒一口喝了下去,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宁斐会经过这里吧?”他冷不丁地问。
这一冷不丁,让本来还在想着江小离其实也不算个坏人,起码还会想着自己妹妹的羊小颦,一下子回到了现实里。
江小离的确很不一样,拥有大多数她见过的男人没有的那种体贴,温柔,可就是这样体贴的男人,总是会笑着和她说话,吃饭没有形象,还会给她倒酒的男人,对她说:“别骗我,骗我的话,我会在你师兄面前,对你做一些你师兄不想看到的事。”
“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媚骨院找人喝酒,这是他的必经之路。”说到这里,羊小颦看了一眼江小离,有些犹豫,“可是他身边的先天高手,真的很厉害,你们确定就两个人……”
“你们调查的这么清楚,早就想反了?”江小离不答,只是反问,他有信心,或者说,他对雪浓,非常有信心。
“我不信什么圣光,只是想离开这里。”羊小颦淡淡地说道。
这时,她才有点恢复了她梳香楼第一红倌人的气势。
一顿酒还是继续喝了下去。
到了子时,大街上已经清冷的很,店家却不敢上来催,倒不是江小离又暴露了官身,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一点。
一壶葡萄酒已经见底,基本都是江小离喝的,他有些微醺,看着楼外淡淡的月色,今夜夜空倒是晴朗。
“雪浓,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江小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什么?”雪浓愣了一下。
“尺八。”
“哦。”雪浓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他的确答应过江小离。
于是他就从身后摸出了一管尺八来。
“想听什么?”
“恩……”江小离在思考。
然后他就听到苍凉悠远的音调,已经从雪浓手里的那杆尺八里传出来了。
这个男人,真是……
江小离拿起了空着的杯子,朝着他敬了一杯。
他其实不怎么懂音乐,尺八听得也少。
唯一听过的一首曲子叫《小离》,对,就是他的名字,那首讲述一对男女十年重逢,破镜重圆的故事的曲子。
在他父母去世十年以后。
现在听到的这首曲子,又是不一样的,他没听过,只是隐约感觉,这首曲子。
有点冷。
明明是晴好的夜晚,却莫名,好像是下起了大雪一样。
“《雪浓》,这首曲子叫《雪浓》,他吹得真好。”这时,旁边的羊小颦开口了,说的很小声。
“《雪浓》吗?讲的是一个什么故事?”江小离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却能感觉到,这首曲子里藏着一个很冷的故事。
“说是,从前在柒风,有一对夫妻在山里相依为命,有一年,大雪封山,丈夫出去找食物,好几天没有回来,妻子知道他大概不会回来了,也无法去找他,因为雪太大了,于是只能对着群山用锯子拉着树,奏了一曲挽歌,就是《雪浓》。”
“是一首挽歌啊。”怪不得,这么冷。
只是为什么雪浓要吹一首挽歌呢?
雪浓又为什么要叫雪浓呢?
江小离想不明白。
宁斐也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半夜居然还有人在楼上发出难听的呜咽。
是什么人在哭吗?
他捂着脑袋坐在马车上,很有些头疼,今晚喝的酒不少,要不是最近父亲三令五申不得在外留宿,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新来的小妖精。
所以他的头更痛了。
结果,马车走到一半,车外面,传来了不知道哪座高楼上飘来的怪声。
不像是萧,又不像是笛子。
简直跟奔丧一样。
真是晦气。
“文叔,快点,我头疼,想回去赶紧睡觉。”他忍不住催了催外面赶车的护卫。
平时他倒不会这么怠慢这位护卫,因为这位护卫身手很高,他很需要。
只是,才催完这句,忽然,马车就停了。
这让宁斐有些不满,怎么,发脾气了?
不至于啊。
他正想说话,猛然听到外面传来刀锋破风的嗤嗤声,吓得他朝后缩了一缩。
但是想起自己护卫的身手,又向前将车帘掀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他的那位身手极高的先天高手护卫,站在长街上,身子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血一下从他的胸腹流淌出来。
在不远处,有个留着八字胡的落拓男人,正在收刀回鞘。
他站在月下,比雪还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