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厨房？！

顾青山心里大为震惊。

遍地都是木柴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灰烬，特别是那股散不去的焦臭味几乎让人窒息，甚至连灶头都是随意地用石头搭起来的。

“你平时就吃这些吗？”

顾青山看着一张勉强称之为“桌”的上面摆放的食材，品种十分单一。一些青菜更是被虫咬的千疮百孔，又烂又臭，想是不能吃了。

不是说顾青山前世今生都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而看不上这些食材，是这些食材实在是太不卫生了，给猪吃猪也未必看得上。

“是啊，这里都还算好的了，都是我清晨去摊位刚买的。”

“刚买的？！”

顾青山大惊，“刚买怎么会是烂的？”

“什么？！这里的东西是烂的？！”

少女惊愕地道，突然间像明白了什么，眨巴眨巴着眼睛眼泪便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我，我瞎说的，这里的菜都是好的，新鲜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是我没用……”少女自责地向顾青山倒着歉。

顾青山伸出干干净净的手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

“哎，这傻妮子。”

顾青山心里暗暗盘算，到时候找到苏清凝后一定要把这小丫头也带走。

少女抽了抽鼻子，说道：“我去把这些菜洗一下，应该还是能吃的。”

“那个，小丫头，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顾青山看着抱起菜篮的少女问道。

少女一顿，我叫什么？她一下子竟然想不起来，别人是怎么叫她的？臭丫头？死瞎子？少女足足思考了半刻钟，才不确定地说道：“我好像，好像是叫做苏清凝。”

“苏清凝？”顾青山疑惑地看向了少女，“曼珠沙华？”

砰。

少女手上的菜篮掉在了地上却毫无发觉：“我…你…你是…你是恩人？”

“不是吧，还真是你？？”顾青山不可置信地用力一拍金毛吼的狗头，金毛吼痛得发出了一声哀嚎，他这才相信不是做梦。

这也太巧了吧，刚被她的一道意念救出河，现在又被她的本体背回了家，承蒙她照顾的太多了。

“恩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少女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在一阵错愕后，顾青山也理清了思绪。

“恩人，因为我看不见所以没有办法去找你，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你这不是找到我了吗。”

顾青山安慰道。

同时心中也是无限感慨，一朵在地府终日不见光明修炼了千万年的彼岸花，只是因为想看看人间的美好与繁华才选择投胎转世，谁料想转世之后却是个瞎子，仍然看不见人间的光明与兴盛，反倒是承受着一般人未承受的贫苦与艰难。

真是造化弄人啊。

在之后的攀谈中，顾青山得知，苏清凝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商人家庭，虽然算不得娇生惯养，可是也好歹衣食无忧。后来，商人生意失败而破产，妻子离开了他和仅有三岁的苏清凝，投入了一个富商的怀抱，商人因承受不了事业与家庭的双重打击，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跳河自尽，那时的苏清凝尚在襁褓之中，被一个路过的老乞丐收留带到了贫民窟，三年后的一天，老乞丐因捡到了一串绿油油的翡翠项链而遭到贫民窟一些游手好闲的青年的抢夺，被青年们打断了手脚的老乞丐躺在床上次日身亡，六岁的苏清凝便扛起了自己照顾自己的担子。

虽然苏清凝前世活了千万年，不过她并没有丝毫为人的阅历，照顾自己的担子背在那时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的肩上也是略显沉重。

这个担子一背就是十年。

“你放心，等我的伤痊愈了，我就带你去长安。”顾青山承诺道。

“真的，我真的可以跟着恩人吗？”苏清凝惊喜又紧张地问道。

“哎呀小事情啦，你都那么惨了，以后我来照顾你吧。”

顾青山讲了一句略显暧昧的话，不过天真烂漫的苏清凝并未听出别的意思。

“长安呢，有漫山遍野的花，山下有繁华的都城，都城里有喧闹的集市，集市里有来来回回奔走的马车，有……清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见身后没有声音，顾青山转过头看去。

那一刻似乎定格了，她站在窗前浅浅地笑着，梨涡却深深地陷了进去，那双无法聚焦的眼睛此时也是一副柔意，窗后是那一条河，几只白鸥在天水之间起起落落，就像是一幅恬静的小桥流水墨画。

“啊？我在听的。”

霎那间，顾青山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高兴的并不是能摆脱穷苦的生活去长安，她高兴的是他愿意带着她一起回长安。

“我的意思就是，山花、都城、集市、马车，我都会带你去看的。”

“好。”

这一刻，苏清凝也忘记了自己看不见的悲哀事实，只是感到了一种甜蜜蜜的眩晕感。

可是心底却更是自卑，他是权贵世家，而她只是一个贫民窑的小瞎子。，

“我去买菜，你在家等我。”

“好。”苏清凝乖巧地说道。

“把她看好了，不然我回来你有柴吃。”顾青山又摸了摸金毛吼的狗头。

“在家待好奥！”

走到门口的顾青山再次回头嘱咐。

“好。”

皇宫。

“三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道喜悦的声音大老远便从三公主的寝宫外传来。

“开门开门。”

付琼瑶大力地敲门，手里还提着一条大红鲤鱼。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侍女才过来开出了门。

“你俩搞什么？皇宫待腻了是吧？”付琼瑶呲牙咧嘴地示威。

付琼瑶一向与三公主付轻瑶交好，一来二往的和她宫里的侍女关系也不错，这句话自然是句玩笑话。

两个侍女却是一脸的惊慌，高一点的那位侍女甚至急得滴下了眼泪。

“哎不是吧，咋还哭上了？我开玩笑的啦！”

付琼瑶一只手抓着锦鲤，一只手挠了挠头。

“不是……呜呜呜，不是，是……”高一点的侍女哭得语无伦次。

付琼瑶突然被触动了一下，只感觉心底一寒，忙急问道：“说啊！怎么了？！”

“是……是三……三公主！”

付琼瑶猛地瞪大了眼睛，将手上的大红锦鲤随地一扔，吧嗒吧嗒着小脚便向付轻瑶的房间奔去。

“三姐！”

付琼瑶惊呼着撞开了付轻瑶紧锁的房门。

“三！……三姐……”

房顶的一根横梁上系着一条白丝带，白丝带在横梁上打了一个死结，垂下来的白丝带上一位绝色女子将脖子挂在了上面，脖子被勒得发紫，面色也青得吓人。

正是付轻瑶。

她听到了付琼瑶的叫喊，缓缓睁开了眼，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阿……阿瑶……”

“快！”

“快给我传御医！”

“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