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此论,名为双势论。”
“既然双势,自然各有优劣。就从侯爷开始说吧。侯爷进京剿贼,匡扶涂室,本就是顺应民心,此为正道。必受诸天气浩加持。”
“侯爷报国之心,日月可见,这点无需你多言。”下方立刻有人喝道。
王硕也是皱着眉看着李君毅,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有用的话来。
李君毅微笑点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侯爷手中掌握十四郡,拥有广漠的北境土地,而刘冶虽名拥十五郡,不过自引军入京,实际上所拥的土地也不过京都周围数郡连同沿海三郡。”
“侯爷土地辽阔,军需充足,在北境大纵深战略是天然的优势。”
“在下以为,若是南下,必将取天河,以天河两郡作为大军的粮仓,再派兵占领天河四周向阳的高地,保持粮道的通畅。”李君毅并不知道陆生云就在这里。
听到天河两个字,陆生云莫名心惊,看了李君毅一眼,又看向王硕。
只见王硕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十分心动,因为李君毅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该如何取天河?”王硕对陆生云的目光视而不见,看向李君毅。
“这正是侯爷在天河两郡上的优势。”李君毅分析道:“天河南部为沛郡,是天下有名的粮仓,北部是江游郡,靠近北方。而天河两郡的兵马都集中在江游郡。”
“天河位置特殊,自然刘冶也想争夺,唯一不同的是,刘冶需进军天河,当率军翻过沛郡身后的大山,取得沛郡,再渡河取江游。”
“而侯爷仅需率军围困江游,困而不攻,再引一支强军驻扎在河边。”
“若是敌军渡河取江游,只需等到他们在河中的时候,给予痛击。”
“若是他们不渡河,反而依靠沛郡作为粮仓,驻军在河边,反而阻挡我们过河该如何?”夏轩问道。
李君毅轻轻一笑:“沛郡之所以是整个天河的粮仓,是因为有一片冲积扇平原。而整个沛郡的农务都集中在这里,如果驻军在这里,无异于是自毁前程,放弃了沛郡作为粮仓的天然优势。”
“若敌军当真驻扎在这里,该如何?”
“敌人没有了粮仓的优势,又加上北部靠着大山,侯爷这时引军冲锋,必定大败敌军!”
“对于天河的问题,侯爷有条件引军驻扎在天河,而刘冶却没有。”
“至于为什么对江游郡围而不攻,只是想做到兵不血刃。江游郡的士兵很多都在沛郡有亲人,时间一久,江游郡的守兵思念之情弥漫,不攻自破!”
“这是在天河问题上,侯爷的优势。”
李君毅继续回答道:“若天河已取,应该立刻开凿向阳的粮道,以供大军所需。”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后,应该强军直入腹地。正所谓,深则专,浅则乱。士兵越深入敌境,士气就越旺盛,相反,如果在敌境边处,一遇到小挫,就会演变成三军溃败。”
“深入腹地后,推进至济州,迅速占领重要的关隘,将通州与鹿州分割开来。”
“背靠‘通’形,又占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
“通州通往济州,途经‘支’地,在出军的地理位置上,与我们双方都不利。但可以利相诱,诱使敌人来犯。”
“如果因为地形通州不援,我们可以直取鹿州。敌军兵力不及我,又分扎两地互不能援,一旦对敌军形成包围之势,必大破之!”
“一旦取得鹿州,应该立刻巩固防御工事,与济州遥遥相望,互成掎角之势。”
“待到大军休养生息足够后,当西平秦湘,合围通州,至此刘冶大势已去,挥师京都指日可待!”
众人听完,沉默良久,有人开口道:“常知地形‘支、远、险、通、挂、隘’六种,却难有人像如此专研!令我等钦佩!”
“虽知北方与京都无论是气候还是地形都大有不同,却没有考虑在这方面做文章。”
在座谋士纷纷交头接耳,在他们看来,李君毅这番话没有可以挑剔之处!
人有七情六欲,皆有可违,唯地势,不可为!
“这只是侯爷的优势,还有刘冶北上的优势,敌人之优,便是我等之劣。若是刘冶北上,侯爷需注意在——”李君毅继续道。
“等等!”先前替夏轩出声被辱的那人打断李君毅的话:“我曾在济州呆过一段时间。确实如你所说西边是支形,敌我皆不可取。”
“不过济州却是南方山谷地区的中间位置,多夜雨,特别在济州多形成沼泽洼地。”
“在这种地方如何安营扎寨,粮食如何运输储存?一旦大军深陷泥泞,面对通鹿二州的袭击,该当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议论纷纷,夏轩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李君毅一愣,“这却是我不曾知晓的。”
那人感慨了一句:“你刚才一番言论是我等望尘莫及的,不知晓京都的实际情况,只因为常年在乡间种地,这点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听你说是赶路的途中,分析出来的,略有差错也正常。”
涂北山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此人虽然话面上是在夸奖李君毅,不过却是直击李君毅的弱势。
果然,王硕看着李君毅,眼里没有刚才那么欣赏了。
在王硕看来,李君毅即使熟读兵法,但常年在乡间,没有见识,或许纸上谈兵也说不定。
“惭愧惭愧!”李君毅向四周谋士拱手道:“在下对天文农时涉猎不广。”
“不过,这也不影响我接下来说的。”李君毅继续道:“若是刘冶北上,侯爷需要加防西南宁郡……”
忽而一阵凉风刮过,点点细雨落下。
王硕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李君毅,接着对着下方的谋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为大家安排了住处,明日再派人邀请诸位。”
接着王硕唤来文官,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文官点点头,视线扫过在场的各位谋士。
王硕一离场后,在座的谋士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过了一会儿,场上的人便所剩无几。
涂北山看到陆生云走过来:“云兄,我知道你有疑惑,今日之事,日后再详谈。”说完转身离去了。
陆生云看着涂北山离去的背影,耳边传来楚音竹的声音:
“生云,他居然来到这里,难道并没有同柳逆起了冲突?那我们让他去小邑的事情不就白费了?”
陆生云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不过此番我们找王硕商讨天河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方才那名叫李君毅的一番话,让我胆战心惊,我并不知道王硕是否已经动了心思。”
陆生云露出狠意:“若他真想吞并我,我就算拼光十万人马,也要让他痛一痛!”
听到陆生云说出鱼死网破的话,楚音竹无奈道:“此番高调前来,倒不用担心我们的人身安全,唯一担心的就是王硕怎样对待天河。”
陆生云回头看了看王硕的座位:“走吧,我们也回去休息,再过两日,一切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