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的女子仍旧在那里倔强的站着，方明诚挠挠头，他很久……准确来说他根本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那……那就走吧。

还有，你也不需要做什么丫鬟，我这人不习惯别人伺候，而且从几年之前，我就开始伺候别人了。”

方明诚以前却是伺候着一群人，他们的名字叫做甲方。

“好吧……公子，那绿荷以何名义跟着公子呢？”

“叫我二哥吧，我姓方名明诚字小二，没听黄宣那家伙一直叫我方小二么，以后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妹，咱们各论各的。”

“二哥……你这字，还真有趣。”

“随口编的，其实我的外号叫方小二。”

“呵呵……”女子点点头，笑的很明媚。

…………

绿荷妹，荷妹，荷花妹……

方明诚觉得无论怎么称呼绿荷都不太好听，最后便将称呼换成了“小荷”。

他们的伪兄妹关系很虚假，方明诚觉得任何一个妹妹都不会帮哥哥主动做菜做饭，洗衣服……若不是他拦着，小荷估计连玄妙观后院的木柴都给劈了。

事实上，这种兄妹关系也逃不过玄妙观这几个道姑的眼睛。

坐在后院一刀一刀的劈着柴，半个月前把方明诚从山上拖回来的玄妙师太正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多时长哦了一声，笑中带刺的说道，“方小二你的意思是说，你第一次去杭城就碰到了到人家姑娘投河自_尽，你出于正义出手救了这位小荷姑娘，然后在赌坊大杀四方，帮她赎回了卖身契，最后看小荷姑娘可怜，认了她做妹妹带回了玄妙观，是这样吧？”

方明诚抹了抹头上的汗渍，又拿起一块木头，点点头，“大体来说确实如此。”

“可我听那小荷姑娘说，你掀了赌坊的桌子？”

“权宜之计，要赌就赌大的，不掀桌子怎么引出大鱼。”

“大鱼为何会跟只有八两银子的赌客过招？”

“当时我说了:‘姓秦的，你要是能赢我一局，我方小二就把脑袋留下来！’

师太，你知道的，赌这个东西一方面看运气，一方面看气势，你不觉得我这句话说出去之后，气焰滔天么？”

“竟是如此这般啊……”玄妙师太眯起眼睛，“方小二，你看着本道。”

方明诚扔下手上的活，看向玄妙。

一身道袍，长发被道簪收在冠中，只有鬓角零落几缕青丝，肩上搭着一柄拂尘，柳眉细长，娇靥如玉，眼睛如星辰明月一般，笑吟吟的，像方明诚前世见过的某位姓王的高明星。这张脸方明诚看了半个月，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忘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尼姑真的有长成周芷若那个级别的。

“玄妙师太依然美丽如故，却不知以师太桃李年华是如何做到一观之长的，在下着实敬佩！”

玄妙师太神色漠然，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方小二的油嘴滑舌，见怪不怪了，“我让你看着本道，是想问你，方小二，你看本道像是痴傻之人吗？”

方明诚摇摇头。

“不像就好，”玄妙师太冷笑道，“本道还当真一位你是在戏弄傻子。”

方明诚放下手上旧斧子，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笑道，“师太说笑了，半月前你将我从山上救回玄妙观，这些日子想法设法盘问我，试探我，我还以为师太以为我是傻子呢。”

玄妙展颜一笑，声如银铃，“如此看来，你我二人都不傻呢！”

方明诚点点头，“那是必然的。”

“今晚上把那几个故事讲完吧，本道和怜星怜月她们很想知道那故事的结局，再备些酒菜，今日且痛饮一番，”

方明诚疑惑道，“道姑也喝酒？”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方明诚觉得自己这会儿真像个傻子，无语道，“玄妙师太，这句话是佛教圣言，师太你是道教的。”

玄妙无所谓的笑笑，“当今圣上都说过佛道本一家。”

“好吧，不过看天色今日也就能讲完一个结尾，师太是想听红楼梦还是三国演义？”

“就说三国演义吧，本道对司马家结局如何甚是好奇。”

…………

明月高悬。

玄妙观堂前亮着灯火，小荷从灶房端出一碟碟素菜，堂前，方明诚和几个小道姑正坐在桌旁喝酒。

连喝了六七杯，方明诚面色有些潮红，虽然这年代的酒普遍度数低，前世也是个常在酒局厮混，但不知为何，今天醉的特别快。

几个年轻小道姑在坐下，边吃饭边嬉笑着，方明诚摇摇晃晃站起身，仰头又喝了一杯，小荷在玄妙师太的招呼下在酒桌旁坐了下来，担忧的望着微醺的小二哥。

“姜维、钟会、邓艾已死，西川平定。刘禅被解送洛阳，封为安乐公。司马昭设宴款待刘禅，兴奋异常，正为刘禅“乐不思蜀”之语开怀大笑之时，突然二目呆滞，不能作声，以手指其子而亡。”方明诚终于将连载了半个月的三国演义讲完，长舒了一口气，来到玄妙师太身前，“唔，终于讲完了，”

玄妙慢慢饮了一口，缓声问道，“最后是那司马炎登基为帝了？”

方明诚迷糊中嗯了一声。

玄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方小二所说的这三国演义与她所知的历史却是有很多不同，多了许多人物，所讲的也多是计谋仁义。就说那关云长既为蜀中大将，竟在即将功成之时放走曹孟德，虽得仁义，却为蜀主留下天大隐患，现在看来，他究竟是功是过，犹未可知。

玄妙叹口气，仿佛是为什么感到不值。

不多时，方明诚噗通一声醉倒在地，小荷惊了一声，赶忙过去查看。

躺在地上的方明诚还在笑，酒水浸湿了衣襟，绿荷看他并无大碍，方才松了口气。正要将他扶起，忽然感到后脖颈处一阵疼痛，没待转身，随即便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玄妙师太看到倒地的两个人，摘了道冠，长发如同飞瀑一般散落下来。

几个小道姑也各自脱了道袍，一个个站在院子中。

名叫怜星的女子上前碰了碰方明诚。

“小姐，咱们如何处置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