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看向鹰犬卫大营的方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所有人就这么沉默着,
足足又过了一刻钟,远处才出现稀稀拉拉的人群。
打头的两人,一个满脸刀疤,一个面色阴柔。
正是刀疤与刘类!
“鹰犬卫百夫长刀疤,见过校尉大人。”
那刀疤走路左摇右晃,脸上密密麻麻的刀疤泛着宿醉的红色。
人还未到,随意拱了拱手,就算是行礼了。
“卑下鹰犬卫百夫长刘类,参见校尉大人。”
刘类倒是恭恭敬敬,只是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让人讨厌的阴柔味道。
陈启没有回答,只是高高的站在高台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二人身后的兵卒也懒懒散散,醉酒之人亦不在少数,还不断有人吆五喝六,不时有调笑声传出。
待众人站定,陈启方慢吞吞的开了口。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在下不才,蒙陛下厚爱,忝为鹰犬卫校尉。
也就是,这里的诸位从今起,就要屈居于本校尉的麾下。
当然,本校尉也知道诸位对我不是很熟悉,可能也有所怨言。
但是,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本校尉也不得不从。
我这个人,很好相处。
总体来可以概括为八个字。
温文尔雅,儒雅随和。”
台下的牛温听了陈启的自述,忍不住暗地里撇了撇嘴。
您老还很好相处?
温文尔雅,儒雅随和?
您问问您这么,这两个词答应吗?
不过牛温可没胆子出来,暗中腹诽都有些心惊胆战。
且不昨那让人恐惧的惊人武力,就是刚才的隔空传话。
这本事是能够拥有的吗?
表面上看陈启毫无世家背景,但看人往往不能只看表面。
与刀疤刘类两人由兵转痞不同。
牛温从十几岁就出来混,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依旧能够活的风生水起。
全凭他对危险的敏锐嗅觉,虽然陈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嗅觉告诉他。
眼前这个面色平静的年轻校尉,很危险!
“啊呸!
爷爷活了三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牛温没胆量,不代表其他人不敢。
陈启刚完,就从刀疤身后跳出来个满身酒气的干瘦兵卒,拿着一杆长枪,指着陈启。
陈启也不怒,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出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知用兵器指着上官,是什么罪名吗?”
“我呸!
一个酸了吧唧的书生,也配做老子的上官?
告诉你也无妨,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鹰犬卫刀百夫长麾下伍长,张大彪是也!”
这张大彪醉眼朦胧一身酒气,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无赖模样。
陈启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炼疤。
刀疤此时正眯着眼,像是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一般,偶尔睁开眼睛也是左顾右盼,像是全然没看见陈启。
“刀百夫长。
按照军法,兵士持械威胁上官,该当何罪?”
陈启的眼睛死死盯着刀疤,不给他丝毫装聋作哑的机会。
“依律当斩,不过……”
“老刘,刀百夫长的话听清楚了没有?
斩!”
刀疤的话还没完就被陈启打断。
老刘就是刘二叔,路上刘二叔就央求陈启,在军中别叫他刘二叔,直接叫老刘就好。
毕竟在鹰犬卫陈启是上官,倘若一口一个刘二叔,让其他人听了也不好。
时迟那时快,陈启话音未落,刘二叔蹭的一声就拔刀蹿了出去。
“你敢!
张大彪乃是兵部侍郎方大人家的……”
见刘二叔提刀冲了过来,刀疤此时也顾不上装模作样,连忙大喝。
只可惜刘二叔的刀,比他的喊声更快,那张大彪还不等抵挡一二,就成了刘二叔的刀下亡魂!
作为杨老将军的亲卫,刘二叔并不是没有粘过血的雏儿。
恰恰相反,刘二叔在战场上曾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陈启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状态的刘二叔,一刀在手,煞气滔!
跟他平时的话唠形象戛然不同,刀法简单粗暴一击毙命,毫无花哨!
刀疤也被刘二叔这一刀吓住了,张大了嘴,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最终还是没能完。
整个鹰犬卫都忽然安静下来,本来还有几个准备跳出来的兵卒,悄悄收回了迈出去的腿。
表忠心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陈启!
你可知道这张大彪是方家的人!”
刀疤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张大彪,恨声道。
“方家?”
陈启听到方家,忽然想起来自己进京第一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纵狗的公子哥。
那子当时不就自称他爹是兵部侍郎,结果被自己随口忽悠,吓得跪地不起。
果然是有多傻的主人,就有多蠢的奴才……
虽然兵部侍郎确实位高权重,但陈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他方家再大还能大过皇上?
昨日接触鹰犬卫之后,陈皇的心思陈启已经猜到一二。
鹰犬卫作为禁军的一员,虽名义上还是陈皇直属,实际上已经成了京城禁卫的毒瘤。
从鹰犬卫替代兵马司掌管东城门,就可以看出。
如今的鹰犬卫已经成了各大世家手里的工具,不然仅凭一个连校尉都空缺的鹰犬卫,想要把持京城东城门几乎是方夜谭。
哪怕是人流最为稀少的一个城门,也不是区区鹰犬卫就可以染指的。
这里边藏着的猫腻,怕是不足为外壤也。
“方家的事,本校尉一概不管。这里是陛下的鹰犬卫,是陈国的鹰犬卫!
本校尉既然被陛下敕命为鹰犬卫校尉,就有权力也有义务扫除鹰犬卫的害群之马!
你是吧,刀大百夫长!”
陈启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似笑非笑地看着刀疤。
的确,陈启作为目前鹰犬卫最高的校尉,的确有权力杀死任何触犯军规之人。
与普通官员不同,陈国的军队军规最为严苛。
文官若是犯法,哪怕是谋逆,也要经由刑部,着大理寺审理。
最后由陈皇朱笔勾决,方可行刑。
但是在军中,陈国有着与其他地方不同的规定。
凡以下犯上,谋逆作乱者,皆可立斩之,不必请示!
这是当年陈太祖征伐下时立的规矩,令后世不得改法!
此令的严苛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这也是为什么大量的勋贵,即使本来是以武封爵,也要不遗余力地往文官集团里挤!
实在是军法无情,身在军中,生死不由己!
“卑下明白!
只是张大彪一家三代人皆是方家的家奴,如今他被大人杀了。
恐怕大人以后上街还要多加心才是!”
刀疤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启,一字一句地从嘴里挤出几句狠话。
刀疤心里恨死了陈启,这张大彪虽然是陈启杀的,但确实因为他的怂恿。
以后方家来人算账,难保不会给他来上一笔!
“你过来!本校尉有话跟你。”
陈启指了指刀疤,示意他走到高台边上。
刀疤不明所以,但为了不被陈启找到什么发难的理由,还是走了过去,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陈启。
“不知大人打算跟卑下……”
“刀疤!
张大彪之事暂且不,本校尉如今只想你的事!
听你扣押了本校尉的腰牌,今日校阅又迟来了一刻钟。
你,是想夺权吗?”
陈启脸色一厉,向前踏了一步,一脚踩在刀疤满是刀疤的脸上,忽然咄咄逼人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陈启竟然如此嚣张。
一时间,气氛一变,变得剑拔弩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