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附近一家酒肆的厢房内,笑语喧天,三五个军汉叉坐于地。桌案上摆了一坛子酒,三五盘野味,屋子里弥漫着酒香和菜香。
晏宁高居上首,见酒喝得差不多了,就问:“呼延队头,为何你有如此一身神力。我与你交手,发现你的力量要远超常人。”
呼延赞脸色微醺:“其实你的力量在常人中算是不错的了,不过跟真正的武将比起来,却完全没法相比。”
“怎么说?”换谁听这话都会不服气。
“俗话说,穷文富武,真正的武将世家,都是从小培养子嗣。用特殊的方法激发人体潜能,使其能够稳固下来,这中间持续的时间很长,需要耗费的药材数以千贯,并不是一般人家所能负担的。”呼延赞徐徐道来。
晏宁逐渐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前世曾经在博物馆看过吴三桂用过的一把大刀,重十二公斤。他原来还以为这是摆设......他很好奇,呼延赞用多重的兵刃?
也许是看懂了他的意思,呼延赞微微一笑:“我用一对雌雄水磨双鞭,雌鞭四十二斤,雄鞭五十六斤。”
在场几个军汉都发出了惊叹声,难怪他们当了一辈子小兵,到现在才知道与大将的差距。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投个好胎,还有点指望。
晏宁忽然明白了,历史上杨家将、呼家将的由来,在人才辈出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一套家传的秘籍。
晏宁热切的目光看着呼延赞,他小时候喜欢听评书,非常向往一骑当先,高喝一声‘来将通名!’的事迹。
呼延赞看出了他的想法,苦笑一声:“就算我肯教你,可你已经过了练武的最佳年纪,注定达不到最佳效果。再说,某家没钱啊,拿什么给你买药材?”
晏宁面上失望之色一闪,他注意到了呼延赞的穿着比较寒酸,的确不像有钱的样子,于是好奇问道:“你不是出身将门世家吗?怎么如此落魄?”
呼延赞长叹一声:“我祖上的确出过大将,可传到我父亲这一代,只做了个无足轻重的军校。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几年前父亲病逝后,更是捉襟见肘,可怜我长到一十岁,还未成家!”
“噗嗤”晏宁一听这话,喷出一口浊酒。他怎么也想不到,呼延赞才比他大三岁,看他那副尊荣,怎么也得有三十吧!
“笑什么,某家只是长得成熟了些,老子黑,黑的俊俏!”
又是一通酒下来,其余军汉都钻到桌案底下去了,晏宁和呼延赞看去也是摇摇晃晃。这时,晏宁忽然问道:“老哥哥,你给我透个实底,是谁让你来教训我的?”
“人家叫我保密,打死我也不说!某家醉也!”呼延赞歪歪斜斜倒在桌案上,晏宁失望之极。
这时只听呼延赞梦呓似的开口道:“符家......说好的三十贯......别想赖账!”
这家伙,还挺有心眼的!
晏宁明白了,自己只认识符家的那个小娘,不用问,上次在城门口认出之后,这小娘怀恨在心,于是指使呼延赞来教训自己。
晏宁心头生起一股火,老子冒着名节受损的危险救了你,这小娘居然恩将仇报,岂有此理!
可是,人家是名门千金,他总不能打上门去?
真是憋死个人!
......
一连几天,晏宁都阴沉着脸,周围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触怒了他。
这一日清晨,晏宁手按腰刀,威风凛凛的站在城门口,虎视眈眈盯着过往路人。
一阵喧闹声传来,正巧堵住了道路中央。此时正是人流如潮的时候,顿时挤挤攘攘,一片混乱。
“干什么?想造反!”
晏宁大喝一声,拔出腰刀冲了过去,六名守卫紧随其后。
众人吓得不敢喧闹,场面安静下来,人群分开一道两人宽的缝隙,供晏宁他们进入。
场地的中央,是两名老实巴交的农民,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只见他们两人的手紧紧攥着一张羊皮,身上的袄子破了口露出里面的棉絮,两人的头脸上有着扭打过后的青淤。
两人瞪着眼睛,像两只斗鸡似的,不服气的盯住对方,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
晏宁皱眉走了过来,脸色一沉:“你们是什么人?何故阻塞城门通道?知不知道这是要杀头的?”
两人见一帮军汉提刀走来,吓得跪下,磕头如捣蒜,连声道:“我们是城外的民户,不是有意的,是这厮偷了我的羊皮,还拒不承认!”
“胡说,是我的羊皮!”
“我的!”
晏宁指着先开口的人说:“你先说,把自己的姓名,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一遍。”
“小的叫张五郎,以养羊为生。今早我早早等候在城外,遇上王小乙缩在那儿瑟瑟发抖。”说道这儿他斜瞥了一眼对方,“我一时好心,就将羊皮铺开,邀请他一起坐上来。谁知这厮居然想赖我的羊皮!”
王小乙气得脖子通红,结结巴巴道:“你胡说,这张羊皮是我娘子亲手缝的,我家用了有三五年。一直是用作装盐用的,我今早就带着羊皮准备进城买盐!”
晏宁略一思索,心中有了底,问张五郎:“他说羊皮是装盐用的,你呢?”
张五郎面露不屑之色,一指羊皮:“军爷,你看这羊皮如此干净洁白,怎么会是用来装盐的?这分明是我外出包在身上取暖的!”
周围民众也纷纷点头,张五郎说得有道理,众多不善、恶意的目光集中在了王小乙身上,他只是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晏宁的目光环视四周,大声道:“他们两个各执一词,谁也不知道真假,但是有一样东西,它是肯定知道真相的。”
张五郎和王小乙都好奇的看着晏宁,不知道他说得是什么?
晏宁一指地上的羊皮:“就是那张羊皮,它和它的主人朝夕相处,所以它肯定知道谁是它的主人,我们只要问一问它就可以了。”
这句话说出之后,周围民众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屑之色,这军爷莫非犯了失心疯不成,羊皮怎么会说话呢?
“这军爷看着一表人才,原来是个草包!”
“别这么说,这位军爷可是有一身本领,也许他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呢?”
“羊皮要是能说话,我就把它囫囵吞了。”
人群里夹杂着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布帘悄悄掀起一角,露出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
两名守卫上前,像抓犯人似的,一人抓住羊皮的一角,提将起来。
晏宁上前喝问:“羊皮,羊皮,告诉我,谁是你的主人?”
羊皮当然不会说话。
人们看到这么滑稽的一幕,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兴许是军爷在逗乐子呢!
晏宁一瞪眼:“居然拒不招认,给我用刑,打三十大板!”
守卫向卖菜的民众借来一根扁担,按照晏宁的吩咐,认认真真的执行了命令。
守卫自己都觉得这事情儿戏,要不是因为与晏宁关系亲厚,他是不会干这种丢脸的事的。
十个板子打完了,羊皮还是没有说话。晏宁在旁边大喝:“给我着力打!”
守卫加大的力气,又是十个板子打完了,他有些气喘,心想,这下晏队头算是出洋相了。
就在这时,忽然守卫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什么有细碎的东西从羊皮上掉落下来。低头看去,在地面浮土之上,有一层白色的晶粒状东西。
晏宁蹲下,捻起一些在手心,走到两人面前,把东西展示给他们看。
王小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旁边,张五郎面色惨白,双目无神的看着晏宁掌心的盐粒,一下子摊在了地上。
晏宁又走向四周人群,将掌中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人群一阵骚动,纷纷低头窃窃私语。
“是盐粒,我知道了,羊皮是王小乙的!”
“晏队头真乃神人也,居然真的让羊皮说话了!”
“狄公在世!狄公在世!恐怕就算开封府尹也没有如此手段吧!”
两个守卫押着张五郎去了府衙,汴梁人热闹,大群民众跟在后头。很快引起了沿途行人的注意,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们知道了城门口有一个能断案的守卫,唤作晏宁。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有一身本领,人们相信,这位少年肯定是跟异人学过本事的。
城门口恢复了通畅,往来行人不绝。一辆马车夹杂在其中。
过了城门后,就停在了城外护城河边上,车帘正对着晏宁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