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切都布置妥当,九人都到了预定的位置。
晏宁躲藏在峡谷五十丈外的一处灌木丛里,这是一种不知名的草木,四季常青,而且茂盛无比,足以把人和马都覆盖住。
战马上了口衔,蹄子上包裹了厚厚的皮布,五个人静悄悄的潜伏着,一丝声音也没有。
五人包括了晏宁,高处恭,李斛,姚宝和另一个武艺不错的斥候,他们负责正面拦截。
峡谷中预先准备好的柴火已经被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山间刮着不大不小的东南风,青烟沿着崖壁攀升,最后飘散在空中。
烟雾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稀,太密的话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太稀的话对方很可能看不到。
负责点烟的是李斛,他的野外经验非常丰富,甚至能判断出烟雾是由何种树木燃烧生成的。
想到这里,晏宁扭头看了眼李斛,这么优秀的斥候,怎么会做了二十年小兵?他倒是问了几次,都被这家伙油滑的避开了话题。
高处恭凑到晏宁身边,小声问道:“师兄,你说,那些人会上当吗?”
晏宁搂住了少年的肩膀,悄声道:“其实我担心的是,那些人并没有全部过来,要是只来了几个人,那咱们只好马上撤退,越快越好。”
“我希望他们全都过来,我苦练武艺,还没有机会施展呢!”
这小子!看着高处恭眼睛里闪过的兴奋之色,晏宁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待会别冲的太猛,要注意自己的小命,你要是死了,我无法向师父交代。”
“师兄,你太小看我了,在这里我是武艺最强的那个人。”
李斛和姚宝趴在地上,耳朵凑近了地面,他们俩的神情都是一肃,小声道:“来了,人数不少。”
又过了半刻钟的工夫,一队约五十人的斥候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人配着双马,训练有素,在行进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严密的阵型。
他们的速度不快,磨磨蹭蹭到了峡谷口,途中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四处观察。
晏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新手猎人,亲眼看着狡猾的猎物接近了陷井。
就见他们的头领似乎下定了决心,留下十人守在谷口,自己带着其余的人进去了。
情况与之前设想的并不一样,晏宁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这时候该怎么办?
假如没有迅速把谷口的十人干掉,那么他们就不能把敌军围困在谷内,敌军人数数倍于己,一旦被他们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短短一瞬间,晏宁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又带着股子绝决:“一人对付两个,速战速决!”
五人上了战马,瞬间冲出灌木丛,暴露在敌军的视线里。
晏宁抽出一支雉羽箭,拉弓如满月,对准其中一人的胸膛,松开了弓弦。
之所以对准胸膛,是因为目标较大,容易射中且给对方造成巨大伤害。
其他四人都是一样,各自对准了自己的目标,一箭射出。
五支利箭呼啸而来,那十人虽然看似警惕,实则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异军杀出,猝不及防之下,被射倒了三人,从马上跌落下来。
埋伏地点经过精心挑选,战马冲刺,眨眼间可以到达谷口。
射出一箭后,晏宁摘下钩镰枪,已经到了谷口,他甚至可以看见对方眼中放大的瞳孔。
没有花哨的招式,枪尖如闪电般刺入了一名敌军的心窝,软塌塌的,就像是刺进了一摊烂泥。
这是一个年轻的士兵,宽脸庞,黑皮肤,眉毛有些粗,看起来也就比晏宁大上四五岁。也许他的父母在家中等他回家,也许他还没有成婚,不过随着他的瞳孔变成一片死灰,一切都不重要了。
五骑一次冲锋,分别由晏宁和李斛杀死一人,对方人数少了一半,但看见晏宁他们也只有五人,惊慌之意稍退,十个人缠斗在一起。
晏宁只觉得自己的胃部一阵剧烈的抽搐,一股子酸水涌上喉咙,他强行压了下去,因为一支长矛已经在身侧无声无息的向他袭来。
偷袭晏宁的,是一个黑面壮汉,面貌凶狠,看装束是这十人的首领。他看见这少年的装扮明显也是首领,恼怒对方偷袭之下使得自己损失过半,又见少年出手狠辣,一枪刺死一人,因此擒贼先擒王。
黑面大汉力大无穷,一杆长矛一刺之下竟然带出了风声,他看见对方的脸上现出惊恐之色,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刚才这少年能杀死一人,不过仗着马快,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
就在矛尖即将碰触到晏宁时,晏宁拧枪反手一荡,使出一招金簪拨灯,这原本是高家枪中拨字决中的一式。但晏宁自知力量不足,因此在枪法招式上下足了苦功。
如果只把这一招当成拨打,那就危险了,因为晏宁这一式中包含了缠和刺两种变化。
长枪击打在矛杆上,并没有能减慢长矛的速度,黑面大汉眼中杀机迸发,他仿佛看见了少年坠马的情景。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长枪并没有被荡开,反而像跗骨之蛆似的,沿着矛杆缠绕上来。钩镰枪的倒钩挂住了矛杆,随着缠绕之势向一边牵引,长矛偏移了一寸,黑面大汉的中门露出了一丝缝隙。
就是这短短一瞬之间,露出的一丝缝隙,被晏宁抓住了时机。
钩镰枪如闪电般刺进了黑面大汉的胸膛,红色的枪尖从后背冒出,而此时他的矛尖刚好距离晏宁的胸膛不足半尺。
“嗷!”
黑面大汉发出了一声极不甘心的嚎叫,仰面向后倒去,坠落下马。
从晏宁他们偷袭开始,时间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但是进入峡谷的四十名斥候已经作出了做快的反应。
他们已经到达了峡谷中央的天然洞穴,看见了那处冒烟的火堆,根本不是他们之前用过的。
就在这时,峡谷口传来了厮杀声,他们知道事情不妙,迅速策马向谷口奔去。
峡谷内宽不到两丈,仅仅容纳两人并行,四十人成了一长条,就像一条长蛇似的。
眼看着敌军就快杀至,晏宁扭头看去,竟然还剩下四名敌军,不禁急红了眼!
这些斥候斗志顽强,武艺并不差,虽然高处恭他们占据了上风,但始终奈何不了他们。
尤其是高处恭,以他的武艺,本来应该轻轻松松干掉他们的,可他第一次上阵,不敢杀人。哪怕对方周身的破绽再多,也熟视无睹,下不去手。
就在这紧要关头,姚宝大吼一声,双目赤红,状若疯虎一般。不顾对方一枪刺中他的肩头,鲜血直淌,以命换命,手中的厚背大刀劈下。
顿时杀得对方措手不及,一颗人头劈飞。姚宝再接再厉,一催战马,刀锋闪过,另一个看呆了的敌军连头带肩被砍为两段。
又一人见想要逃跑,跑出几步,被姚宝取出张弓搭箭,一箭钉死在马上。
而这时,李斛得了空,跑去支援高处恭,了结了最后一个敌军的性命。
五人骑在马上,堵住了峡谷口,个个张弓搭箭,箭去似流星。最近的敌人已经距离不足五丈,压根用不着瞄准,峡谷中的敌军纷纷中箭倒地。
晏宁仰天大吼一声:“开炮!”
崖顶上,两名预先埋伏的斥候得到暗号,迅速来到悬崖边缘,那里早已准备好了一块块脸盆大小的石块,只需轻轻一推,就能滚落下去。
除此之外,他们的身上还背着一个麻袋,里面装满了石片。石片都是经过风吹日晒,从崖壁上剥离下来的,手掌大小,边缘细薄,非常锋利。
峡谷中的斥候们有些纳闷,开炮,那是什么意思?
数十块石头陆续从天而降,有的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砸落在人马上。有的在崖壁上磕磕碰碰,反而带动更多的碎石坠落。
峡谷中的斥候军们顿时被砸得骨断筋折,脑浆迸裂,死伤惨重,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峡谷。
首领心头一凛,目光与晏宁冰冷的眸子相对,一咬牙,喝道:“后队变前队,从另一边出口离开!”
幸存的斥候们纷纷捂着伤口,爬上战马,跌跌撞撞向峡谷的另一个出口而去。
而在另一头的出口,钱小二和一名斥候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用战马驮负了两座小山似的干柴,上面已经涂满了松脂。
他们把干柴放搬到了出口的位置,两丈宽的通道就被堵住了,钱小二很快点燃了火折子,小心翼翼凑到了干柴上。干柴是太行山中的陈年老木,本就极易点燃,再加上易燃的松脂,一点就着。
几息之间,干柴就已经完全燃烧了起来,烈火熊熊,热浪逼人。由于这里是上风口,东南风灌了进来,浓烟滚滚,排山倒海的向峡谷内涌去。
钱小二自言自语道:“这些还不够,你在这里看着,我再去搬些柴火来,烧死这群家伙!”
“好,你去吧,记住要挑那些有湿气的,那样烟才大呢!”
“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