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震一脸绝望。
他之前唯一的依仗,是路远不能没有他。
没有了他,公司业绩指标就完不成。
完不成业绩指标,就亏损。
亏损了,就没钱往上交管理费,代理费等费用。
交不上钱,往小了说,路远就是无能,路远就会没面子。往大了说,汉达就是不良资产,早就在撤掉的边缘,说不定就要被干掉。
路远想坐稳总经理的位子,眼下只能靠他。
他不知道路远的后台到底是谁。不知道路远这一趟来,是做什么的。更加想不到,整个汉达,其实只不过是唐独舞为了锻炼路远,已经不抱希望,随时可以舍弃,任凭路远折腾的小战场。
现在这单生意已经毫无悬念。
两千万利润,不但能把所有该交的钱交上去,还能有个漂亮的年度报表。
高震他没用了。
高震很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路远对着干,后悔为什么平日里那么恶心路远。
高震也恨。
恨何晓媛这贱人长得漂亮,靠出卖色相迷惑住路远。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高震咬着牙,沉着脸:“路总,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赶我走了?”
路远:“工资该结,还是要结的。按合同办事,辞退你该发多少辞退金,就发多少。当然,你们签的合同我也看了。一年之内,你再就业,可不能做同行了。”
高震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看起来要吃人的样子。
何晓媛:“高经理,淡定。愤怒,通常都会让一个人不理智。一个人一旦失去理智,做的事,很可能会后悔。”
高震爆发了:“我去尼玛的!何晓媛,你个贱人,你特么除了长得漂亮点,你比我厉害多少?你们组比我们多三个人,每年的业绩比我们多那么一点,好意思吗?说好的齐心协力,你转头就上了路远的车。告诉你,老子败给路总,我心服口服。老子败给你这个狐狸精,就是心里不爽……”
路总?
他对路远的称呼,开始变成路总了。
路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然不是因为这一声路总。而是因为别的。
何晓媛沉着脸:“你少在那血口喷人,一点情商都没有的货色,脑子里都是粪水,开了你也是活该。我懒得跟你解释。”
高震冷笑:“呵呵呵……没错,我也懒得给你解释了。你给我等着……”
他转身出了办公室。
他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然后高震重新回到路远办公室,把文件袋放在路远面前:“路总,我将功补过。这里面,是何晓媛这两年出私单吃回扣的证据。涉及金额巨大,足够她坐十年牢!之前肖南山让我暗中收集的。肖南山想睡她。”
路远慢悠悠的打开文件袋。
路远慢悠悠的翻看着里面的文件。
公司上下,沆瀣一气。
回扣肖南山吞下大半。
何晓媛暗中做一些回扣外的回扣,神不知鬼不觉。所以这里面的证据,是何晓媛一个人的证据。
路远点上一支烟,望向何晓媛,嘴角上翘,眼神之中分明有一丝得意。
何晓媛这次真的明白了。
路远说等几天,等的不是孔开河,等的正是桌子上这个文件袋。
尼玛哟……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阴险的人?
前两天还跟自己推心置腹,说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容不下高震。说什么无奈之下,把所有市场交给她,让她好好干。
全是骗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真不假。
路远分明就是稳住她,就是让她和高震彻底有嫌隙,然后好坑她。
这是把她卖了,何晓媛还帮他数钱的节奏?
何晓媛跌坐在沙发上,欲哭无泪。
她最清楚自己干的那些事。坐十年牢也许有点夸张,蹲个五六年,那是铁定的。
她今年二十七,五年后就是三十二。
人生最好的年龄,全没了。
再出来后,前途尽毁,黯淡无光。
她还没结婚啊,还没孩子啊,还有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她这个独生女垮了,整个家都垮了。老家那些以她为傲的亲戚,指不定转头就说三道四。
路远望向高震,问道:“还有么?”
高震扬眉吐气,看到何晓媛的表情,很爽:“路总,没了。不过这些,已经足够了。”
路远点头,收起文件袋,放进抽屉,然后道:“出去收拾你的东西吧。另外,跟你那组的人通知一下,全都滚蛋。”
高震目瞪口呆:“路……路总……我……我……”
路远点头:“我知道你很不爽。我也是。何晓媛能做这些事,你肯定也做过。何晓媛的事先不说,我实在找不到一个理由,让你留下来。都是成年人了,别闹得太难看。真要是追究起来,你也要进去待几年。你自己寻思吧!”
高震又咬牙切齿了。
高震又面红耳赤咆哮了。
“好!老子走!路远,你特么被这狐狸精迷惑了。老子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这材料老子有备份。我会发给大东南的武总,我会发给总代理。我就不信你能保住这贱人!”
高震走了!
高震下面整个组,九个人,全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路远和何晓媛两个。
路远笑呵呵的打量着她,道:“去关上门。”
何晓媛乖乖的关上门。
重新坐回沙发,何晓媛感受着路远玩味的目光,偷偷瞥了一下这人嘴角的笑容,忽然就开始紧张起来。
档案袋里的东西,是肖南山为了睡她,让高震收集的。
那么现在,路远这表情,路远这笑容……路远让她关上门,然后瞅着她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何晓媛双手护在胸前:“你……你别想过分……我不是随便的人。”
路远:“哈哈……别紧张,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何晓媛松了口气,放下手。
路远:“不过这句我不是随便的人,后面还有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何晓媛脸色一寒,再次双手护在胸前。
路远:“来吧,直接点。不管高震把这份材料送到哪里,武总也好,总代理也好,集团总部也好,有我在,你都没事。”
何晓媛:“条……条件呢?”
路远:“随叫随到,不管什么时间,不管什么场合,不管什么姿势,你要配合。”
何晓媛咬牙切齿:“卑鄙无耻!你是我见过最阴险的小人!”
路远:“想清楚。跟了我不亏。我又不是肖南山那种又老又丑又胖的中年男人。我条件也不算差。你又没男朋友。指不定咱们日久生情,还能凑一对呢?”
何晓媛:“你……你做梦!我宁愿死!”
路远:“那不好意思了。肖南山有背景有靠山,动他还真有点麻烦。主要是那个孙常建现在做的事还挺重要,集团实在犯不着因为汉达这点小钱,咄咄逼人。肖南山没事,高震取证困难,也没事。你这证据被高震送到我手里。那小子睚眦必报,肯定真会往上捅。上头发了话要查你,我为什么要保着你?”
何晓媛脸色阴晴不定。
她在思考。
在做选择。
她时而脸色惨白,时而面红耳赤。
偷偷打量路远,似乎说的不错。
这人不是肖南山。
长得还挺帅。
这人背景强大,年纪轻轻。
分明就是个高富帅。
在他身子下辗转承欢,免掉的是牢狱之灾,甚至还能得到似锦的前程……
何晓媛终于咬着银牙做了决定:“我……我不是物品……你不能让我去赔除了你之外的第二个人!”
“哈哈哈……”
路远大笑。
笑得何晓媛很尴尬,面红耳赤:“你笑什么?”
路远笑了好半响,停下来,道:“肖南山跟我说,高震那很可能有你一份证据时,我当时就在寻思,这份证据在你这有多少分量。别担心,我有女朋友。你虽然很漂亮,但我还不是那种见到漂亮姑娘就想扑上去啃一口的色狼。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这份材料,对你有多大的制约性。”
何晓媛咬牙:“你无耻!”
路远:“怎么着?用这证据威胁你,睡了你才叫不无耻?”
何晓媛气的不行,她口才明明很好的,这会儿却发现根本没法跟路远吵。
路远脸色正了正:“你说我卑鄙,说我无耻,都无所谓。你我只是上下级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我前几天跟你说的话,有假的,也有真的。我是真心想把汉达做好,真心不希望这个公司砍掉。肖南山私吞回扣,上头都能睁只眼闭只眼,你和高震这点小事,我较什么真?肖南山离开后,如果你和高震都乖乖的,那么高震不会走。我兴许会请你们吃饭,会跟你们客客气气,会把你们供起来。但事情好像并不是这么发展的。”
他顿了顿:“高震必须离开。不论是为了立威,还是为了别的。他是个害群之马,性格太傲,功劳不大,却想喧宾夺主。相比之下,你更有分寸,能力也更强,所以入了我的眼。”
“赶走高震,他们那一组,都要连根拔起。只剩下你们一组,整个市场,真的要交给你。没有了高震制约,我肯定怕你独大。可我又不可能去问高震要这份证据。那人太狡猾,揣着证据不知道又要跟我谈什么条件。所以才有孔开河的事,才有今天的事。高震喊我高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份证据稳了。但他喊我高总的那一刻,也是我真正决定赶他走的那一刻。就剩你一个了,没有点你的把柄,我怎么敢用你?”
路远:“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骂我的。真的无所谓。但你要记住。整个市场全交给你,你的业绩会比之前翻倍。我会往上面申请,给销售更高的提成,你这个销售经理,还会有点数分成。季度财报送上去,我有百分之十。拿出两个点给你。我看了你们之前的财报,心里有底。现在给你的,比你提心吊胆吞下的回扣,只多不少。重金养廉,这事在别人那能不能行得通我不管,我只希望在你这能行得通。明年第一个季度!我要看到你的成绩。如果你做不好,那么不好意思。我真的不会在乎你是否吃牢饭。”
恩威并施。
大棒加糖水。
何晓媛毫无还手之力。
她真的没把路远当朋友。
也不敢把路远当朋友。
此时此刻路远在她这,就好像唐独舞在路远这一样。
都是心机太深沉,都是城府不可测,都是成了精的妖精,都是得了道行的老狐狸。
她有点怕路远。
而除了怕之后,是敬重,是仰慕。
敬重路远没趁人之危要了她。
仰慕路远年纪轻轻,怎能有如此御人手段。
不管是不是打心眼里,何晓媛都知道,该表态了。
她起身,站的笔直,道:“多谢路总栽培。不用明年第一季度。今年不还没过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