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你骗人的吧?这世界上哪有这种神奇的事情啊?”
X市商业街的一个十字路口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铺。
店铺的招牌很新颖也很奇怪,叫做故事屋。
这个店铺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其中大多数为日用片,像牙刷,牙膏,镜子,毛巾等等,但也不乏一些比较奢侈的,口红,篮球……
这些最低价格和最高价格相差巨大的商品全都不是用来卖的,而是用来换的,顾客只需要进店讲一个故事,店主听完之后从故事的各个角度对其进行评定,然后再将符合这个故事价值的商品送给讲故事的人。
这就是这个店铺的交易方式。
来店里的人很多,有确实讲故事的,有纯粹进来糊弄人的,也有专门进来看热闹的,他们来的目的都不一样,但在走出店门的时候心里都持着同一个看法,那就是开这家店的店主绝壁是个傻子,这种只会亏钱不会赚钱的买卖,除了傻子,还有谁会去做。
高杰坐在屋子里柜台后的躺椅上,面对着发问的小姑娘,斩钉截铁的说道,“真的,我没有骗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切,我才不信呢。”小姑娘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那后来呢?后来肯定还有故事的吧,毕竟你还活着对吧?”
“后来我就不记得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高杰抿了一口咖啡,有些惆怅。
“你好无趣啊,大哥。”小姑娘听到故事是这种结局,一脸的扫兴,她挥了挥手,从柜台前的转椅上跳了下来,头也不会的走掉了。
拥挤的小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了高杰独自一人,店里今天刚进的商品几乎被拿走了一半。
高杰起身将店铺的门反锁,然后重新的回到了柜台后,陷进了椅子里,同时也陷进了回忆里。
每当有客人想要听自己的故事时,高杰都会说起这段往事,后来的事情他并不是想不起来了,而是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那天晚上,失去意识的高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他并没有死,而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还插满了管子。
医生告诉自己,因为送医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再住院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但当高杰想到女老板并且对医生进行发问,自己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只是告诉他,是一名市民拨打的急救电话。
住院期间,心急如焚的高杰给女老板几乎打了数百个电话,但每一次,都没有通过,甚至连等待的嘟嘟音都没有,这是以前从来不会出现的情况。
高杰预料到女老板可能出事了,所以他在自己能下床走路的第二天,便草率的出了院,直奔那个酒吧,其实这种没来由的担心是高杰本人都没有想到的,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看不对眼的泼妇这么看重。
在酒吧里得到的答案是高杰一直无法接受,也是无法释怀的。
酒吧的老板已经易了主,换成了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
在高杰描述了女老板显眼的长相和另类的装扮,但却并没有得到酒吧内任何一个人的回应后,高杰有些慌了。
有人看高杰这幅着急的模样似乎是真的在找人,便出了一个主意,让高杰说出女老板的名字。
高杰顿时就哑口无言了,他那个时候才突然的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女老板这么些年其实一直在这个问题上回避,而自己又没有那么大的执念想要去知道。
围起来的人群开始散了,高杰还是有些不想放弃,所以他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这里的老板是一个女人,也拼了命的想要唤醒那些曾经跟女老板打过照面的顾客的记忆,但最终却被店主当做疯子拎着扔了出去。
似乎去过那个酒吧的所有人都记得在某一个地方存在着那么一件喧闹的酒吧,但却没有人记得这个酒吧的负责人是一个每天浓妆艳抹,穿着暴露,香气逼人的女人,似乎在那个事件过后,她就像是一团水蒸气一样的在自己的世界里蒸发了。
没了那个女老板的存在,也就没有了一个叫做高杰的夜店员工,高杰曾想过继续的待在那个出租屋里进行创作,但却发现自己依旧是没有灵感,不但如此,自己的注意力甚至都没有以前那般集中了。
他也曾流连于各大招聘公司门前,但无一成功,直到某一个喝醉了酒的深夜,高杰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其实并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心里没了一个人,也就没有了魂,没有了魂,和一具游荡在街头巷尾的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拍着胸脯讲,高杰对这个强势,蛮横,甚至有些不讲理的上司有着复杂的情感,但唯独没有爱慕,这座城市,算是高杰远走他乡,开始打拼的第一个城市,本来自己就没有什么经常联系的朋友,再加上不讨喜的性格很难再去结交新的。
这个女人在自己几乎快要饿死的时候伸出了援手,最起码让自己得到了温饱,在工作的这几年里,虽然被她嘲讽,欺压,谩骂,多次说要把自己开除,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的那么做过。
欺负自己的是她,但在某种意义上照顾自己的还是她,而自己似乎只关注着那令人反感的一面,对她进行反嘲,诋毁,却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一件事情,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关头,单枪匹马,试图拯救自己的还是她。
这么想来,其实自己才是那个最让人厌恶的人。
无数个孤独,无所去向的夜晚,高杰总会莫名的想到这个消失了的女人,有时候他还会再拿出手机来期望着会有一个来自她的电话,哪怕是骂自己的也好,起码让自己还有点动力,有点干劲,但这在那之后从来没有发生过。
终于在一个情绪临近崩溃的夜晚,高杰回到了出租屋,做了一个决定,离开这座城市。
他开启了那台只用来创作的笔记本,打开了小说的创作页面和存稿页面,将写过的所有东西全部删光,然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在去火车站之前,他还去看了一眼那间酒吧。
依旧是喧闹的人群,碰撞的酒杯,扭动的躯体,刺眼的灯光,但唯独少了一个人,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么想着,高杰踏上了一趟不知道终点的火车。
在火车里的广播报出了一个高杰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名之后,他背起行李下了车,然后奔波了几天,用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所有积蓄盘了这间小店面,开始了在人们眼中白痴的行为。
这一干,就是又一个三年。
三年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如果仅靠自己的那点积蓄,是无法维持高杰的生活的,所以在开店的同时,他还兼职干点别的,很勉强。
三年的时间,高杰还是没有忘记那个女老板,只是有些淡化了,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这句话一点不假。
因为干过很多种种类的工作,高杰的性格在这期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加上年纪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他变的越来越稳重,成熟,但在这些的背后,他也变的更加的孤僻,话少,更多的时候,他喜欢的独处方式还是思考。
一些曾经和高杰干过活的工人都觉得高杰是一个哑巴。
这些年下来,他也一直没有再进行创作,那本关机三年的笔记本就安安静静的趟在高杰的脚边。
高杰收起了思绪,那杯咖啡已经凉透了,他弯腰将尘封多年的笔记本拿了起来,吹掉了上面的灰尘,自言自语道,“时隔这么多年,我还是放不下这颗想要写作的心呐,让我们重新开始吧,这一次我可不会再彷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