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已见到两人飘然落地,苏让对这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点苍派的独门轻功。
“我说净音大师,你们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了,怎么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不成材的师弟,还让人把看家的阵法打的七零落。你们段家祖先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气活过来吧?”说话这人白白胖胖,只下颌有一缕小胡子,穿一身青灰色的道袍,不是三师兄夏问闲,却又是谁。
另一人身材健硕,抱着一把古锭剑站在一旁,冷冷地道:“我们自家的师弟,还轮不到崇圣寺教训,你想杀他,也不知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这人,竟是大师兄余兴。月前险些误死于苏让只手,无论如何,苏让也没想到大师兄会来营救自己。
那两个和尚见只是来了两个救兵,虽与苏让师出同门,但见轻功身法,远不及苏让,心下并不害怕,相互使个眼色,会心一笑。
那净音突然发难,“噗、噗”两声,连发出两道剑气,分袭余兴、夏问闲二人,二人吃了一惊,慌忙闪避,缓了缓神,便双剑一起攻来。
净音轻功神奇,二人出了七招,练他的衣角也未曾碰到。二人也不惊慌,知道他是要用身法游斗,倘若他就此溜走,二人留他不住,可如此缠斗下去,他功力虽深,却抵也终究抵不住余兴与夏问闲二人的夹击。
另一名僧人却并未加入战局。原来,这些和尚本拟就一个苏让,他们足以应付,可先是苏让破了他们的剑阵,如今又飞进来两个救兵,变故一茬接着一茬,实在不知还会生出什么祸端来,因此便生出一计,净音以古怪身法拖住余兴和夏问闲,而另一名和尚却要去山门召回布防的部队来。
他拔腿就走,余兴与夏问闲当即知道了他的想法,可若转身追赶,那便是把后背送给了净音,这和尚武功极高,他二人又哪敢如此托大,当下屏住心神,凝神对敌。
可没过多久,就见那和尚一步一步,慢慢地退了回来,一脸惊恐与不可置信的表情。
山门的守军横七竖地躺在地上,几无活口,他眼前逼来的,是血染战甲,杀气腾腾的滇军卫队。那守军之中,不乏武林人士,却也只能称得上是一群乌合之众。面对浩浩荡荡的千人卫队,只有各自为战,全无章法。
滇军素以精锐著称,在沐氏父子的治理下,攻城拔寨,无往而不利。他们军容整齐,士气旺盛,十人一小队,百人一大队,梯次进攻,进退有据,长短兵器相互照应,虽不及苏让在凤翥寨见到的阵法独特,但士兵身经百战,偏将指挥有方,论起战力,比之凤翥寨那群草寇却是高了百倍有余,那些江湖中未入流的武林人士如何能抵挡得住如此攻势,只片刻间,便被屠戮殆尽。
原来,虞期救出沐晟之时,沐晟便放了一支烟花传信,只是苏让与那六僧在战局中全神贯注,全然听而不闻。其实沐晟早在被围之时,就有此念头,可惜敌人来的迅疾,他今日前来祭祀,所着袍服宽大,那烟花却放在贴身软甲之内,情急间拿不出来,就已经被段苴仁所俘。此时重获自由,早已召集寺外的部下杀了进来,当者披靡。
那净音眼见滇军杀来,大势已去,不禁心神大乱,步伐迟滞。他本就不是余兴与夏问闲二人的对手,此时手忙脚乱,一前一后被两柄剑穿胸透背而过,瞪大了双眼,一声未吭,便仰天而倒,魂归幽冥。
另一和尚见净音被杀,心下悲愤,两只眼中似有真火冒出一般,大喊一声“师兄!”也不用那七拐弯的身法,直直地纵身来取身受重伤的苏让与虞期,似是要拼死一搏,拉两人垫背,谁知刚奔了一半路程,便有一阵剑雨袭来,他赤手空拳,如何能挡,霎时间,半边身子已被滇军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眼见活不了了。苏让回头一看,拿着令旗指挥众军士放箭的,正是沐晟。
叛军皆已诛灭,段苴仁兄弟成擒,众军各自忙着清理尸体,收拾残局。
沐昂正协助沐晟在一旁安抚百官情绪,眼睛却时不时向苏让这边瞟来,眼中的神情极是关切。
“大师兄,三师兄,你们怎么会来此?”苏让强忍着伤,眸子里却闪着光亮,既是惊喜,又是疑惑。
“师兄我神机妙算,自然是知你有难,过来救你的小命啊。要不是我……哼哼。”夏问闲笑嘻嘻地说道。
“你听他胡编,我们奉师父之命下山接你,却在今日见到有群江湖汉子,别人我不认得,那“鬼刀王”脸上的工字型刀疤,却是想忘都难,他们结队进城,必不会做什么好事,当下便悄悄跟了过来,哪知他们竟是被人收买,意图谋反?只是没想到,为朝廷出头的,却是师弟你。”
比起夏问闲,余兴始终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会开什么玩笑。但苏让知道这余师兄向来是面冷心热,之前险些惨死自己之手,今天却拼了命来救自己。两位师兄一路尾随鬼刀王而不杀他除害,便是自知没把握赢得了这么多的江湖人士联手,可自己的生死关头,他们还是出手了。想到此节,苏让热泪盈眶。
“师兄……我……我……咳……咳……”,苏让伤了夏问闲,又险些杀了余兴,一直以来都心存愧疚,他私逃下山,俱是从这两件事开始。他又想到师父,师父那日虽大发雷霆,可心中仍是挂怀自己,余兴不会骗人,他说是来接自己,那便绝不是来捉自己,想起师父,苏让又是一阵心酸。他说话有些哽咽,加之内伤不轻,一句“对不起”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却见此时,沐晟部署完毕,朝着苏让走了过来,他总是面色深沉,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沮丧,只有在那破口大骂的时候,苏让才能意识到,他脸上的肌肉,是可以动的。
“你,你叫什么名字,小兄弟武功高强,有功于朝廷,等我禀明圣上,封你个大大的官做。”沐晟是行伍之人,虽自幼熟读兵书,但常混迹于士卒之间,说话却不像沐昂那般文绉绉的。
“点苍……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