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阵阵烟花放,郊外遍地尸骨留。
“东营一百五十人,西营三百人,南营一百八十人,北营目前还无法确定……”殷枫手持着望远镜,不时的将镜中所见之事向身后的我们汇报。
荼独迅速的挥动着手中的炭笔,通过殷枫的描述绘制着距离我们三里之外的军营。
泛黄的纸张在荼独精细的绘制下,逐渐形成了一幅做工精致的地形图,图中不仅将敌营的安札位置,对应人数,整体布局详细的绘画了出来。并且还细致的标注出了出入口,哨兵巡逻路线,防御设置布局,甚至连对方的灶台与茅厕的位置都详细标注了出来。
我与仲杰、岸查围在地图的周围,各自保持着沉默。潜入军营的任务,我们这些人没有百次,少说也有过数十次的而经历了。但面对能够如此熟悉我们的对手,只怕却也还是第一次。
我微微抬起头,望着对面垂头丧气的众人,仿佛又回到了两日之前的夜里,我们刚刚从拒马河中狼狈逃至对岸是众兵将的样子……
距离拒马河约五里之外的一片草地之,到处瘫坐着浑身湿漉,一脸疲惫的士兵,其中不乏一些中弹受伤的伤兵。
几名军官模样的人同样湿着身体,强打着精神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士兵振作起精神,或安排巡视,防止再次被敌人袭击。或吩咐收拾辎重,安排扎营。
然而令人感到沮丧的是,由于此次被袭实在是太过于出人意料,以至于整个护送的军队均是仓皇而逃,不仅丢失了不少武器与辎重,甚至连军粮都丢在了河岸的那边,此时应当已被袭击者尽数笑纳。
虽然说此地距离京城已不过一两日的行程,但丢失军粮对士气的打击还是显而易见的。军官虽然想要努力保证军队的士气,但大部分的士兵却仍然只在地瘫坐着,无论如何叫骂都不愿起来,即便是有一部分士兵起身,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
钟辽生坐在一束火堆之前靠着自己湿透的身体,那张随时充满着自信的脸此时此刻宛如暴雨前的天空一般阴郁。
在我的安排下,仲杰、岸查、殷枫与荼独穿插在军队之中,明面帮助军中军官安抚众兵士的情绪,暗地中则是寻找是否有趁乱混入军中的奸细。
我面对着钟辽生,不由得长叹一声:“此番大败,于我们也有不小的责任,是我们低估了对方的能力,我们千算万算,却还是忽略了对方会使用火枪来偷袭我们。”
钟辽生阴沉着脸摇了摇头:“此事并不怪你们,排兵布阵,行军作战本身也是我这个领导者应当做的事情,而你们的主要职责只是负责协助我守护仙丹。何【】况这一次主人并没有交代你们帮忙,你们能仗义前来,我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个时候你我就不要客气了,那仙丹本就是当初我们寻来的,如今我们负责守护也是分内之事,何况我们也并没能守住它。”我叹道。
钟辽生轻轻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悔也无用。然而若就这样让那些人这么轻易的便将仙丹夺取,我实在是不甘心。但你也看见了,经此一败,我军士气大落,再加这次的将士均是临时于北直隶各个卫所中借调而来,本就缺少磨合,若就这样前去夺回仙丹,只怕除了更大的死伤,不会有任何收获。”
我看着钟辽生,微微一笑:“钟兄,我想现在可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你莫非忘了,我们的本职工作是什么?莫非你真已经把我们当做是保镖了不成?”
“难道说,你们想要去把那仙丹再次偷回来?”钟辽生问道。
我笑道:“说偷就难听了,那仙丹本就是我们的东西,说取都有些太过抬举他们了。说是夺回更加的准确。”
钟辽生摆了摆手:“莜熙妹子,我看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对于对方,我们目前可以说对他们是一无所知,莫说他身后的势力究竟是谁,就连他们是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也无从去调查。这对于你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要知道,相比于仙丹,我和主人更希望你们能够平安无事。”
“钟大哥能有这份心,我便已经十分感激了。不过仙丹既然是在我们的眼前被人夺去,倘若我们不能够将其夺回,只怕日后也会影响我们的生意。而且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也只有我们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了。”我自信地说道。
钟辽生长叹一声:“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你也看到了,我这边没有任何能够帮助你们的地方,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自己了,倘若有我钟某人能够出力的地方,尽管张口便是。”
我点了点头:“钟大哥所要做的,便是以的速度规整队伍,振奋士气。好在我们当初为了预防生变,特意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因此比预计的时间要提前了近两日的时间。钟大哥完全可以利用这两日的时间,一日用来调整,一日继续向京城前进。切莫错过了与徐大人约定的时间。”
钟辽生犹豫地:“可是……”
“钟大哥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便好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自然还是要比你熟悉的。我可以向钟大哥保证,无论仙丹是否能够夺回,我们都会在两日之后追赶你们,在你们抵达京城之前与你们汇合。”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钟辽生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无论是否能够将仙丹夺回,一定要活着回来,主人那边,我自会向他实话实说,想来他也不会对你们有任何责难。”
“真令人想不到,干了这么久,居然第一次对同行,如此不守行规,难道就不怕遭到其他业内的同仁联合抵制嘛。”
我的思绪被岸查的一声抱怨给拉回到了现实。
仲杰摇了摇头:“能够得到朝中大人物的撑腰,只怕是那些所谓行规也不算什么了吧。只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能够让整个南直隶闻风丧胆,另天下英雄动容的堂堂流沙门竟然也会攀附权贵,成为朝廷的走狗。”
岸查不屑地:“可不是嘛,当初江湖一直盛传着北索命南流沙的说法。如今一想到当初我们竟会是与这种毫无廉耻的一群人齐名,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我微微一笑:“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单从攀附权贵这一点来说,我们倒也没什么资格去说他们。难道我们还能够否认徐大人并非是朝中之人吗?唯一让我意外的是他们竟然会擅自离开南直隶带领全部精英来至京城附近,并且还成为了正规军得到了军队的装备。”
仲杰点了点头:“说起来,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那流沙门总部位于广州府一带,日常经常与倭寇打交道的他们在作战经验我们必须承认要高出当初的索命门一筹,并且由于靠近澳门港,因此在作战装备也多采用西洋的军火装备,那流沙门的门主罗诛辛虽然才年仅二十岁,却以有近百人死于他的手下,这其中与他善用西洋的火枪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仅如此,当初我还是下级刺客之时,曾有幸随着鹄鸠参加过一次祭奠专诸、要离、聂政、荆轲等祖师爷的聚会,这场聚会汇集了大明国各个地区的刺客组织,其中流沙门也参加了那场聚会。虽然门主还不是罗诛辛,但当时流沙门中的四大长老如今仍在继续辅佐着罗诛辛,而我也与那四人有过一面之缘。”殷枫此时拿着望远镜走了过来。
岸查不服气地:“什么四大长老,不过是一群老骨头罢了。既然他们被你们说得这么厉害,我倒还真想要和他们较量较量,看看如今谁才是最强之人。”
我看着岸查,不由得摇了摇头:“岸查,你也算是老资格了,怎么还总是这么意气用事,你也说了,他们不过是一群老骨头罢了,那么就是赢了他们,又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呢?我们这次的任务只需要将那仙丹夺回即可,没必要做出无谓的争斗。”
“话是这么说,不过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同行,对咱们的那一套人家自然也是了如指掌,又哪里那么容易潜入进他们的内部。”岸查说道。
殷枫点了点头:“岸查这次说得没错,我刚刚已经看过了,那些披着军服的流沙门徒采用的是轮岗制,即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替换巡视之人,每到换岗之际,双方都会耳语一番,乃是相互传达暗号,这暗号每次传达均不一样,很难破解。并专门有人于高处监视,防止在轮换过程中遭遇偷袭。”
我点了点头:“果然是高手,如此看来,对方的确是不容小觑的对手,再加他们手中的西洋火器,只怕稍不留神,便会葬身此处。”
说着,我抬头看向了仲杰,问道:“关于这次的行动,你有什么想法或是你所知道的吗?”
仲杰点了点头:“那罗诛辛成为门主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江湖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但此人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却还需要调查。但比起那罗诛辛,那所谓的四大长老我倒是比较熟悉。”
我眼前不由得一亮:“哦?说来听听。”
仲杰点头道:“流沙门四大长老的盛名在刺客圈内可谓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这四人不但武艺高强,并且在智略也颇具建树。但当初我们索命门之所以能够与他们齐名,是因为流沙门虽然单独拿出来每个人都很强,却不如我们团结。”
“此话怎讲?”我问道。
仲杰答道:“那四大长老虽然强大,但却相互之间并不友好,反而有着错综复杂的矛盾。
四大长老之首的张永福,自罗诛辛这一代已然是四朝元老了,虽已年近七旬,但身手却依然不减当年,并且有着别人永不可能超越的经验。但你们也知道,但凡元老,总是爱倚老卖老,据传那张永福在流沙门中的权威之大,即便是罗诛辛也让敬其三分。
而如果说张永福代表的是流沙门的老传统的话,那么四大长老中的另外两位,孙步思和井太和则代表着流沙门中的新兴势力。
这两个人均是流沙门一任门主一手提拔起来的,其中那孙步思虽然在武艺并不见长,但却使得一手好火器。并且喜爱与西洋人打交道,在思想也与老派们格格不入。
而那井太和则是流沙门一任门主收留的一名倭寇,却因其无人能及的刀法与狠毒的行事一步步爬了长老的位置。虽然门中对长老之职被一外族人所当颇为不满,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二人虽然因有着共同的敌人张永福而相互团结,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也是处得相当的微妙。
相对于这三人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三朝元老刘和峰则可谓是圆滑的多,此人处在两股势力中间谁也不得罪,却也谁也不站队,看似是最和谐的一股势力,却也是最招人愤恨的势力。”
岸查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要想战胜这流沙门,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啊,只要等个几年,他们自己就得把自己给败光了。”
听到岸查的话,我不由得眼前一亮:“你还别说,也许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岸查一愣:“好主意?门主你可别开玩笑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真等他们自己打起来,那还不定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呢,那时候别说仙丹了,什么丹都得早让人给吃了。”
我微微一笑:“虽然如你所说,想要让他们打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我们完全可以发挥我们的作用,让这个时间过得快一些。”
仲杰看着我:“看样子,你已经想到了如何夺回仙丹的办法了。”
我点了点头:“这里面唯一的变数,恐怕就是那位年轻的门主了,不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