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花动蝶飞舞,月照流水燕归来。
拒马河岸的另一端,同样设立着一片营地。与对面钟辽生所率的军营不同,这里的营地无论是在布局还是选址都要讲究很多,很明显是经过前期踩点后专门选在这里安营的。
营中每隔十步便有一人手持火枪负责巡视,每一个巡视的人都有着饱满的精神和高昂的士气,这也难怪,毕竟他们也是刚刚得胜不久,胜利所带来的兴奋还留在每个人的心中。
营地的各个隘口不但设有简单地围栏与箭塔,并且营中的几颗高树之,仍有暗中巡查的人。
如此严密的布防,足以展现出作为江南最强大的暗杀组织流沙门的实力,然而在完成任务之后,竟然没有选择迅速撤离,而是继续留在这里安营扎寨,却也不知是太过于自信,还是麻痹大意。
我望着身前的营地,内心这般的感慨着。如此严密的防御,即便是我一个人,能够潜入进其中也感到异常的吃力,若要说带领队伍一同潜入并将仙丹夺回,可谓是痴人说梦一般。
即便是我,现在能够藏入这营地之内,也觉万分侥幸。流沙门不愧为刺客组织中的佼佼者,深知如何能够防止敌人对自己的调查。而我唯一能够利用的,只有他们唯一忽略的一个不能称之为漏洞的漏洞。
利用地面与高空双重巡视的办法,可以有效的避免敌人从地面使用任何方法潜入,因为两边的配合可以很好的防止出现视觉的盲区。
但过于严谨的地面防御,会是他们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陆地,从而忽略的空中的布防。不过流沙门那位年轻的门主罗诛辛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特意命人将营地四周三里之内的树木除去用作哨岗所用的其余全部砍去。
这也就意味着,除非有人能够长出翅膀飞翔,否则常人根本不可能在没有任何落脚点的情况下飞进来。
当然,对于常人来说,这的确是个不可能的事情,但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我似乎并非是什么常人。
这套看似完美的防御体系中,最大的漏洞,便在于为了防止在换岗过程中有任何的披露,因此与高处监控的岗哨是直到第二日清晨之前都不会更换的,因此这些人虽然是令人厌烦的防御加强者,同时也是整条防线的突破所在。
当然,莫要说将那岗哨干掉,便是来到他的身前,也是十分的困难,因为那些高树均是在营中的中部位置,前方有着无数的士兵,想要不被他们发觉,只有飞得比那岗哨更高。
为此,我不得不选择了一个最冒险的办法。我让仲杰、岸查、殷枫与荼独分别准备一只纸鸢,再让他们将这些纸鸢从远处放飞至空中。
在我的指挥下,这四只纸鸢缓缓地飞向了对方的营地,其高度正好与营中最高的大树树顶平行。每只纸鸢只见相隔大约一丈左右。
接着,我登营外的一棵树木,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一旦失手,即便不会被摔得粉身碎骨,也会被下面的人发现千刀万剐。
然而此时我已然顾不许多,我在树用力一蹬,以那些纸鸢作为落脚点大步向前飞驰着,瞬间的功夫便来至了大树之前。接着,我从怀中抽出短刀,向前一番,直入那大树的密叶之内。树中巡视的流沙门门徒听到动静,赶忙回过头来,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我的刀已然划向了他的脖子。
接着,我于树立稳,赶忙伸手将那门徒的尸体抱住,并藏在了树。就这样,我总算是顺利潜入了进来。
一旦进入到了营中,后面的事情也就较为简单一些了,毕竟虽然对方深知我们潜行的各种套路,我们也对于他们的反制手段十分熟悉。
我于营中来回不断地穿行着,最终来至了一间营帐的一侧。这件营帐相比于其他营帐,里面的灯火格外的亮眼,想来里面定是住着什么大人物。
当我来到营前只是,只见营帐周围的土地明显比其他地方松软。我知道这是对方设下的一个小把戏,土下埋藏着细线,一旦踩,便会发出声响。我将两把短刀插入土中,双脚踩在刀柄之,用随身携带的暗器将营帐捅开一个小孔,向里面看去。
营帐内,两名男子面对面站在一起,似乎是在谈论着什么。
其中一人比较激动,身材虽然不高,却十分的健硕,身穿着一身西洋的丝绒大衣,腰间别着一把火铳,看去更像是一位贵公子,而非是一名刺客。
另一人则长着一副与中原人有异的面孔,虽然身穿着中原的服饰,但无论是口音还是长相均能看出此人是东洋倭人。
从体貌来看,这两人应当分别是孙步思与井太和了。
只听那孙步思满腔怒火的骂道:“张永福那个老不死混蛋王八蛋,仗着自己岁数大,便在这里胡作非为。要知道,赶咱们这一行的,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却又为何留在这里,给自己增加风险?”
井太和摇了摇头,操着不标准的中文说道:“张长老为何会做出这种判断,我也实在是捉摸不透。”
孙步思冷笑一声:“没什么捉摸不透的,得了朝廷的封赏,就真把自己当成国家人儿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嘛!”
“孙长老,我倒觉得张长老这么做可并没有那么简单。”井太和说道。
孙步思一愣:“哦?你这话什么意思?”
井太和故作神秘的:“这只是传闻,我也没有经过证实。不过我听说,张长老早就对年轻的门主感到不服。而这一次严大人专门找到咱们,希望招安咱们流沙门时,门主一开始是不愿意的,是张长老极力劝说才让门主下定的决心。”
孙思步骂道:“我就知道是那个老不死的搞的鬼!否则门主怎么会答应招安,这不等于把流沙门百余年的风光拱手送人嘛!倘若历代门主地下有知,只怕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孙长老先不要激动,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听说张长老在门主得到了严大人的封赏,获得了兵权之后,很快便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似乎是别有所图的样子。”井太和说道。
孙步思惊讶地:“你是说,那个老不死的想要造反?不错不错,你这么说起来,我倒还真觉得那个老不死的最近有点不对劲儿,竟然擅自将本由门主亲自指挥的门徒与严大人分派我们的士兵给暗中调至了他的门下,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井太和点点头:“所以说孙长老,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不防,我们也应该早做准备才对,不然一旦张长老真的反动了叛乱,我们也好能够及时帮助到门主。”
孙步思自信地:“井兄还真是对门主忠心耿耿啊,不过你放心,我早就看那个老不死的没安好心了,因此我早已做好了准备,还记得次咱们任务时缴获的那五百只火器吗?我并没有将它们交给门内,而是自己留下了,为的就是防那老东西一手。”
井太和一副佩服的语气:“孙长老未雨绸缪,果真令人佩服。既然孙长老早已做好准备,那么我也就放心了。时间已经不早,我在在这里只怕会遭张长老怀疑……”
孙步思摆了摆手:“你先去吧。”
井太和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营帐。
我见那井太和将要走出军帐,赶忙屏住气息将自己藏起来,计算着井太和的步伐。待算到他已走出一段距离,却又不会脱离我的视线之时,我将头悄悄探出,只见他朝着南方的军营走去。
此时此刻,我突然生出一股预感,那井太和绝非简单之人,跟他定能收获不少。
于是乎,我一面躲避着巡视的流沙门门徒,一面随着井太和行走的方向前进着。
虽然经历了一些周折,但还是顺利的来至了南营,只见众军帐之中,最为中间的一顶明显与其他军帐不同,我猜想那井太和定是来至了这里。
我随即悄然来至了帐后,恰巧帐后的角落堆放着一些军资,于是我找来一张油布盖在身靠在了军资旁边,并将军帐戳开一个小洞,向内观瞧着。
果然井太和正在于一名身宽体胖,满脸横肉的男子说着什么,那名男子想来定是流沙门四大长老中的刘和峰。
只见刘和峰一脸阴沉地看着井太和:“你是说,孙步思暗中扣押了本该交门内的火器?”
井太和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但我认为也不能光凭这一点就断定孙长老图谋不轨,因此此事并没有向张长老汇报,而是先告诉了你。”
刘和峰站在原地思索了一番,笑道:“井长老说得不错,孙长老在门中多年,多次出生入死,又怎么会生出谋逆之心,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便好,还是不要外传为。”
“好,我就是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一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井太和说着,便打算离开。
“慢着。”刘和峰突然将其叫住,“说起来,你与孙长老也算是至交,从你们进入门内开始,你们便经常在一起,如今你却将对他如此不利的事情告诉我,井长老不觉得你这个人很可怕吗?”
井太和听罢,哈哈大笑:“我与孙长老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你们看到的那般的要好。何况此等关系到我们流沙门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又怎么能够以私废公呢?”
刘和峰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我倒也无话可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熬好考虑一下如何处理的。”
“有劳了!”言罢,井太和一抱拳,迈步走出了军帐。
刘和峰见井太和离开,长叹一声,回头说道:“真所谓世事难预料,永福兄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来我这里发发牢骚的功夫,竟然能够获得你梦寐以求的把柄吧?”
刘和峰话音刚落,只见一位白发长髯,不怒自威的长者迈步从后账走了进来,此人定是四大长老之首的张永福。
张永福叹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会想到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同为长老,我真是感到羞耻无比。”
刘和峰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以此为由头,在我们将仙丹交给严大人之后,趁姓孙那小子松懈之际,彻底将他一举灭亡。”
张永福摇了摇头:“不可冲动,那孙步思手中的火器甚是威力,一旦给他逼急了,只会弄得两败俱伤,反倒是让那个东洋的小子占了便宜。”
刘和峰点点头:“不错,那个东洋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会来我这里告密,不过是希望我们鹬蚌相争,他这位渔翁好坐收渔利。”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踏实,老夫与人斗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他们那些小九九,只可惜门主年少,身边却尽是这等奸恶之徒。”张永福愤恨地说道。
刘和峰笑道:“既然如此,这种时候才是门主最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时候,咱们可不能让门主失望啊。不过说起来,张长老果然是深谋远虑。当初你下令在仙丹得手之后留在这里两日,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一看,总算是知道,原来张长老是在等着那些狐狸露出尾巴呢。”
张永福叹道:“门主年幼,我若不这样,待我老死那日,门主定会被这些奸恶之徒所欺骗,而我们流沙门也将被他们毁于一旦。”
就在此时此刻,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张永福与刘和峰对视一眼,一脸的疑惑。
我听着外面嘈杂的喊杀声,心中明了,仲杰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