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若梅发现陆燕真会说话。她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时，看一下表，差五分点。医院都是点上班。护理部大门敞开着。里面已经很热闹。雒霞站在自己桌子旁，面朝着大门。背对大门的一个人，正一边套白衣一边与雒霞热闹地说着什么。雒霞显的很高兴，她朝着进来的吾若梅望一眼，没说话，继续和那人聊着。

吾若梅听声音，知道背对门的是陆燕。陆燕微微前倾着身子，手揣在白衣袖子里，使劲伸着。

“我一去科里，哗啦哗啦都来找我，我和科里说，还是要多锻炼，不然的话，离了我们这些老人，难道你们不干了吗？”

雒霞一点也不觉得陆燕的话过于自负。反而說：“你的技术过硬，所以科里有问题要找你了。能者多看么。”说着和陆燕脸对脸哈哈笑。直把吾若梅笑的莫名其妙。

陆燕穿好白衣，似乎一穿白衣，魔力马上上身，越发不含糊地说：“外科的代理护士长一连扎三四次针，都扎不进去，给我打电话，我一去啪一下扎进去了。”

雒霞把暖壶提起来，笑到：“喝点水，越是早晨越要喝点水。你工作做到那里了，工作干巴利脆，所以科室有事得找你呀，不然的话，谁能……”

“哎对了，护士长选拔什么时候开始，咱们不是来了个负责全院护士培训的总护士长吗？”陆燕嗓门很大。

“是是，我们新来的负责培训的总护士长，一定能马上打开局面的。放心。那您现在要下科，是吧？”雒霞这时候望陆燕一眼，又望一眼陆燕身后的吾若梅，信心十足地说：“你们总护士长，才是咱们医院的中坚力量。快忙去吧。”说着话，微微转身对着吾若梅客气地打招呼：“你好，来了？”

陆燕转身间，发现了吾若梅。但她只看了吾若梅一眼，淡定从容地迈着大步插身而过。吾若梅愣怔着，被陆燕的傲慢无礼弄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雒霞似乎压根没看见刚才两位总护士长的表情。她依然站着，保持着刚才与陆燕说话的姿势，也没像昨天那样过多地招呼吾若梅。她显然惦记着另外的事。她说：“今天你就算上班了。昨天让你写的东西，怎么样了？”

“嗷，不好意思，”吾若梅猛然想起来，显然她是记着呢，但印象中时这几天写出来，所以满脸歉意，慌忙解释，“您说的是护士长选拔方案，还有那个什么，昨天回家太晚了，今天一早就出发来上班，有点紧张了，我马上弄。”

雒主任没有丝毫责怪，笑笑说：“是是是，的确时间紧张。我一急，忘了你刚来了。”说着笑笑。雒霞坐下，伸手从下面桌子柜里捏出来一个精致的铁皮盒，轻轻揭开，倾斜起来，轻轻往一个同样精致的玻璃杯里一点一点茶叶。

“来，你带杯子了么？”雒霞的声音始终是平稳着的，好像没有什么过于大的事情能让她激动起来。就像冰层下面看不见的流动的河流。

吾若梅连忙摆手说：“我没带杯子。不用不用。”

“我这个茶叶不错，要带杯子的话，给你来点。谁要来点茶叶？”雒霞抬头问办公室里其他人。大家都笑着谢雒主任。

雒霞看看手表，站起来对吾若梅说：“你稍等下。我安排一下，白玲，”她叫坐在墙角的女孩。白玲转身站起来，看着雒霞，应一声：“主任。”

“这是咱们护理部新来的吾若梅，总护士长，吾总。负责全院护士培训，唉，顺便也也向大家介绍一下，吾若梅，”话没说完，门被猛然一推，陆燕风风火火进来，说：“哎呦，这是什么门呀，推着好费劲。雒主任，介绍过了。新来的总护士长。对不起，我先插句话啊，消化内科那几个新来护士，都是什么呀，基础太差了。扎针扎针不行，输液输液不行，就会量个血压。怎么办呢。”

雒霞脾气真好，对打断她说话，一点也不生气。但她没理会陆燕。她安慰吾若梅，看着吾若梅说：“稍等等啊。”她这时候才转向陆燕，“陆总，先别急啊，今明天咱们就出新的培训方案。很快，培训工作全面展开。”

可是，雒霞心里也嘀咕，这样快就宣布吾若梅为总护士长，是否有点早了。昨天还说要研究一下。一天之隔，就宣布了。

果然，不光是陆燕，一旁本来站着的白玲，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回去了。只把半张脸侧对着雒霞，给吾若梅整个一个后脑勺。

雒霞对白玲说：“白玲，你协助吾总工作，有什么事情对吾总说。”

白玲的后脑勺，并没有因为雒霞的一番话，就像指北针一样，调过来指向吾若梅。

“当然，电教室还是你负责。”雒霞补充一句。注意地观察了一下白玲。白玲答应一声：“好的。”

吾若梅始终微笑着，仿佛雒霞主任刚刚说的话，跟她没什么关系似的。不过，这时候她觉得应该表表态，想想，又有点拿不准。一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雒霞不动声色地对吾若梅说，其实是下任务：“吾总，”吾若梅站在原地，不习惯地露出羞涩，雒霞则把目光向其他地方瞄一瞄，继续说，“今天要加个班，必须把护士长考核选拔方案赶出来，今天下班前给我看看。哎对了，你现在先去电教室坐着写东西，一会我问问院里总务，加一张桌子来。”

雒霞说完坐下，打开电脑，把茶杯盖子揭开，端起来呷一口，好像松了口气。

吾若梅没走开，问一句：“雒主任，不好意思，电教室有电脑吗？”

雒霞抬起头愣一下，问白玲：“小白，电教室有电脑吗？”

白玲转头答道：“没有。”

“那平时放ppt，怎么放？”

“都是自己的电脑。”

雒霞知道白玲所说的自己的电脑，其实都是医院给大家配的。就说：“今天事情急，你先借给吾总用用电脑，改天，”她转向吾若梅，“我和医院申请一下，每个管理人员都应该有台电脑。”

吾若梅有点不好意思，她看出来白玲很不情愿。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说好。如果说，明天带自己电脑来或者等公用电脑买来再说，那不是想拖沓工作吗。但用白玲的电脑，白玲的脸已经变了。

白玲拉着脸，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后来干脆撅起来嘴。正在这时，雒霞桌子上电话响。雒霞接了个电话，利落地回答着：“刘院，我马上到。”说着拿起手机出去了。

吾若梅站在原地，望着白玲的后背，一时陷入尴尬。护理部有五六张桌子，除了雒霞主任，陆燕，白玲，还有三张桌子。分别坐着护理部副主任和另两个总护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