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经一片灰白色时，太阳还没有露头。春华已经起床，他没有叫吾若梅。他轻手轻脚下床，席梦思垫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声。吾若梅在黑暗里说：“起这么早？”

曲春华愣怔一下，轻声说：“你到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没醒呢。”

“你闹铃响，我就醒了。你先起来弄饭？”吾若梅没有马上起来的意思，“那我就再躺会儿。昨晚上睡的有点晚。”

春华马上说：“我先做吧，你再躺一会儿，待会我叫你。”

吾若梅轻声嗯一下，没再说话。

曲春华先上厕所小便，但他又想解大手。他平时有个习惯，早晨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解大手。但现在他需要马上先做早餐。顾不上多想，开厨房灯，站在憋窄的厨房当间，想想前两天吾若梅做的早餐，曲春华先接水，在锅里放三个鸡蛋。然后在篦子上放三个馒头。高压锅里的隔夜粥需要热一下。盖上锅盖，忽然想，还是应先陪开水。刚插上电热壶插座，突然又赶紧跑到厕所，热水器没来吧。如果热水器和电热壶，还有锅同时开着，必然会顶了保险闸。这个出租房一不小心就跳闸，是曲春华来了的第二天知道的。

这些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忽然，他脑子里一激灵，哎对了，乘吾若梅上班前，何不先下楼把单车找到，准备好，一挨吾若梅下楼，就可以骑上小红车赶着去地铁站了。太好了，这个主意好。曲春华心里暗自为自己称好。

想到这儿，他望一眼正吱吱叫着的水壶，想抓紧洗漱一下。

“唉唉，你等会儿上，我先上一下。”他身后突然响起来吾若梅的话音。吾若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了。她站在厨房门口，睡眼惺忪地说：“那你红薯了没有？”

曲春华赶紧说：“还没热上呢。怕掉电闸。红薯没放。要不今天算了，明天再说？”他的确还不熟悉这个厨房。吾若梅扭着脸，哎呀着说：“哎呀，等我做就行了，不用你弄。”话音里，有一点点埋怨，不过，没有责怪。显然，对曲春华一大早起来做饭热水是赞许的。

“对了，你看着点锅，应该快行了。我下楼先找好小单车。”

吾若梅把厕锁门咔哒插上，问一声：“什么？下楼？小红车？”

“嗷，我先下楼找好单车，你待会先插一下蒸锅的插销。吃了饭下来，就可以骑单车去地铁站。”

显然，吾若梅没反应过来。她稍稍顿一下，忽然把口气放缓，嗔怪到：“哎呀，……没有必要，我一会下楼自己找吧。”说归说，能看的出，从吾若梅的语气里可发现，她对曲春华的建议是赞成的。她还在故意地说着听上去是埋怨，实际上是赞许的啰嗦话：“别跑下去了，大早晨的，下去干啥？”

听得出的，吾若梅显然是在客套。

“没事，我就在院里找找。”曲春华不由自主地把嗓门提高一些，“对了，我找好了，不上楼，就在楼门口等你，你赶紧带手机下来开锁。你手机下载单车APP了，我没下载，开不了车锁。”

说完这句话，已经在穿外衣的曲春华一边静静地套袖子，一边侧着耳朵想等被夸赞一句。不想，吾若梅隔着厕所门声音传出来：“还不够啰嗦的。我待会下去，直接骑着就走了。还用这样啰嗦。”

曲春华心里轻微地咯噔一下，他动作笨重地去开门，努力地说：“没事，不然的话，你还耽误时间。”只是，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车子，需要碰运气。后面这句话，曲春华没说出口。只是心里想想。

吾若梅三拨两口吃了半块馒头，把已经放的有点凉的鸡蛋，用一个小塑料袋装起来，塞进挎包里。她边穿外套边走到圆圆的房间门口，听听没声音。

吾若梅一出楼门洞，正对着楼门口的一幕，让她心里一动。只见曲春华正站在一辆红车梁黑车把的单车旁，双手高高举着垫起脚又放下地做着操。

吾若梅只说了一句：“呀，有车子。这到不错。”她没去看曲春华，挎包挂车把上，翘腿哗啦哗啦两三步，就骑车走了。

曲春华停下来手脚，远远看着吾若梅肩膀上渐渐散满的清晨阳光，忽然心想，圆圆几点上班？这两天里，有一天是和她妈妈一起走的。今天没见吾若梅叫圆圆起床，不会是忘了吧。想着，他赶紧回去。

刚进门，他手机微信有振动，是吾若梅的，她在微信里说：“不要太早叫起来圆圆。让她多睡会。”

“今天圆圆不上班？别耽误了。”曲春华不放心。

“昨晚她说今天去一个客户那里，不直接到公司。所以让她多睡会。”

曲春华心想，还是当妈的想的周到。昨晚并没见吾若梅和女儿交流，她却知道女儿今天不去公司，而是先去客户那里。

其实，圆圆这时候也起来了。圆圆的眼睛有点红肿。她刚从卫生间出来，看一眼爸爸，立即把眼睛一闪躲开。

“圆圆，你今天不上班？”

“上呢。”

“那怎么不和你妈一起走呢？”

“嗯，今天不到公司，直接去一客户那里。”

“嗷，”曲春华粗心地想着，“那赶紧洗漱一下，吃点饭。”

“不用吃。”

“唉？早饭是最重要的了，别养成不好习惯。现在不能说年轻就不吃早饭，那可是不行。”

圆圆在卫生间洗漱，水流哗啦哗啦响着，没有回应曲春华。曲春华还在说：“我们年轻时候，也一样，总是觉得没事，好像年轻，啥都能凑乎，可是随着年龄增加，年轻时候积累下的不良习惯，就会逐渐显露出来。比如，”他随口想打比方说痔疮。因为自己年轻时候，蹲在马桶上时间长，中年时候，终于蹲出了痔疮。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赶紧改为，“比如，长期不吃早餐，时间长了，就会胃不舒服，再不小心，就可能弄成胃病。有的还弄成胃穿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