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霞主任说话是一种缓慢而沉稳的节奏。她这天一早显得格外缓慢。有点像蜗牛爬行。有时候,吾若梅真怀疑,雒霞主任的工作方式,能算是一个管理几百个护士的护理部合格主任吗?尤其是这次接待黑人来学习的事。开始时,雒霞主任是倾向于交给吾若梅做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突然让吾若梅暂时先抓抓护士考试。
“什么考试?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呢。”陆燕见吾若梅去卫生间,也跟着去,在走廊上气哼哼地说。真像一个路见不平的大侠。
吾若梅显得不以为然。正在这时,雒霞也进来了。正好听见了陆燕的话。陆燕正弯腰在洗手池上,使劲甩手,恨不得把手上的水滴甩得满卫生间都是。她显得越说越来气,干脆一下子说到课自己额另一件事。
“你说,雒主任也是,对一个小屁孩也至于这样看她脸色?怕啥呢?临床科室全靠我呢,护理部哪个不知道?我天天扑倒在科室,可那天我来上班路上下雨,摔了一跤,就那天问了一句,就没人问了。”
吾若梅听着着急,马上见缝插针向制止陆燕,说:“唉对了,你腿上现在怎么样了?”
本来是一句关心的话,不想雒霞不知为何并没有理会。只是匆匆钻进厕所去了。雒霞身影,被陆燕在转身之际恰恰看见了。陆燕一愣。非但没有吃惊,反而更生气到:“哼!咱们护理部还有没有点人气啊,干活的人累死累活没人过问,小屁孩一天到晚只是打打字,却能耀武扬威。”说着腾腾出去了。
吾若梅尾随着陆燕,一脸尴尬。心里好后悔。自己本来想关心关心陆燕,可关心的不是时候,自理刚才的话,偏偏没引起雒霞的回应。吾若梅没想到。这样的效果,不是她想看到的。她的好意,让她不安。显得自己到像是个心机很重的人了。
她想解释,可向谁解释?向谁解释都不妥。就这么麻木地回到护理部。一会儿,雒霞主任回来了。雒霞主任一回来,好像没发生任何事,也没听见任何话,直接对吾若梅说:“吾总,这还有一个事,”语气依然是和缓平稳,似乎没发生任何事。
“全院护理岗前培训,和入职考核以及分科。这是这个季度的。需要马上做出来。院长要。”
吾若梅心想,护理岗前培训,这原来是白玲负责做的,现在又跑我这来了。她不做声。使劲点点头,满口道:“好的,我马上弄。”
陆燕向雒霞主任翻一眼,眼睛里像带着勾子。
雒霞主任坐在桌子前,仔细地看一份资料,时不时把眉头往一起堆一下。
“小白,你过来一下。”雒霞微微抬头,看一眼正在墙边对着电脑打字的白玲。
白玲轻快地把凳子嘎吱一挪,起身走过来。她身材高挑,五官端正,圆圆的脸上有两大绺头发垂下来,正好挡住脸腮,把脸蛋勾勒成瓜子脸。白玲两只胳膊背在身后,双脚并拢,微微摇着身枝,问雒霞主任:“主任,怎么?”
“你看,这个邀请市中医药管理局领导专家的邀请函,这样写不太妥当,应该这样说比较好点。比如……”雒霞主任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字眼,语气缓慢地斟酌着。
“嗯,行,不过,我本来想这么写的,后来一想,那么多过谦的用语,不太像公文的行文。”
陆燕翻一眼白玲的背影,吾若梅平静地看一下陆燕。不动声色。
雒霞主任依然和缓地说:“嗯,这样好点。我知道,你一般是很细致的。其他都挺好。非洲重症护理培训,是市里受国家中医药委托的培训项目,我们这次汇报,是第二次了,再改动一下吧。好吧?”连雒霞都觉得自己说话过于太客气了。有必要这样对一个才二十多岁的晚辈吗。
吾若梅埋头在电脑前,似乎没听见周围的一切。她专注的神情,让陆燕既着急又嫉妒。吾若梅右手手腕托着腮,眼睛紧盯着台式电脑屏幕。写字台不大,看上去有点像图书馆阅览室的书架桌。也许正由于这点,吾若梅支着头,自言自语低声说着话:“嗷,我知道了。你怎么把我的东西弄的找不见了。”
陆燕挨着吾若梅,不由地问一句:“谁动你东西了?真是,好像别人愿意动你东西似的。”
吾若梅没动窝,只是拿眼睛瞥一下陆燕,轻松地说:“没说你。”
不想,陆燕并没停下莫名的质问,不过,显然她带着开玩笑的口气:“没说我,没说我你还能说谁呢?”
吾若梅不想理会陆燕,继续她一动不动与电脑的对视。她已经能把电脑打的飞快,会制作各种表格,甚至是很复杂的格式。不求人,靠自己,赚了钱还学了手艺。想着想着,不由嘴角微微一裂笑了。陆燕看在眼里,干脆佯装生气道:“还笑呢,不知道好歹。”
噗呲,吾若梅笑了。但依然不言语。雒霞主任已经安排完白玲的事,好奇地看吾若梅和陆燕,说:“一定是有什么可笑的事,不然你俩不是这样。”
吾若梅赶紧解释:“我们济南医院一个熟人。”
“怎么了?”雒霞主任问,手里正在写字的笔没停下。
吾若梅有点后悔提到济南医院。这样不好。会给人留下背后议论人的印象。她支支吾吾刚说半句,就听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一下,是曲春华。嗨,现在来电话干什么。吾若梅顿时脸色一红。她和别人不一样,一着急,就要脸红。她没去抬头看办公室同事的反应。实际上,她不是因为慌乱顾不上去看,而是刻意保持冷静,用自制力是自己郑静下来,然后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接通手机。
“喂?有事?”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忙。
曲春华在电话里显得很着急:“那谁,夏华,不是,是秋华,来电话了,说我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