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站起来时，需要有人在旁边扶着胳膊，否则腿有点不听使唤。夏华和秋华不由地交换一下眼神，两人眼睛里都充满忧虑。

“今天去医院？”老妈突然问。

秋华嗔怪到：“是呀，不去医院怎么办？”

夏华瞪一眼秋华，忙对老妈说：“去检查一下。看情况，如果需要住院，就住几天。也正好调理一下。妈你别急，没事。”

老妈有点不情愿，想说什么，左右看看，终于说：“不等春华了？”

夏华和秋华对视一下。秋华直接说：“谁知道他啥时候来呢，不等了。他那么大人，还找不见医院？”

“行了，我们已经告诉春华了，他说明天到。”

“他到哪儿啊？来家里还是去医院？怎么这么不操心呢，来看看妈，就这么难啊。没有良心的。”老妈真生气了，干啥呢他？不就是在上海么？离杭州才多远，说来说来，就是不来。他在上海干啥呢？”老妈眼睛在夏华和秋华脸上来回看，渴望得到答案。

“谁知道在上海干啥呢，反正他没和我说。”秋华撅起来嘴，一脸怨气。

夏华这时候显示出了大姐的沉稳大气，她用余光扫视一下旁边的保姆，不动声色地说：“不用着急。他肯定会来。咱们先去吧，别太晚了。”然后，她对保姆说，“我们带我妈去医院，一会儿小蒙要来吃饭的话，你给他准备一些。”保姆自信地呵呵说：“小蒙早餐不会来的，他要来就是中午和晚饭。”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他来吃饭，麻烦你给他热点饭。他不能吃冷饭。”夏华说这话时，一脸平静。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水潭。让保姆一脸尴尬。随后，夏华马上接着又补充一句：“我们去医院检查，也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也可能医生要让我妈住院。住院也是为了让我妈保养一下。在医院输输液，打打针，总比家里方便。所以，你先等小蒙。然后，我会回来告诉你情况。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妈住院，一住院，起码得一个礼拜，也可能十天半个月。这样的话，你不是想回家看看嘛，正好，你可以回家看看。”夏华说这些时，由于过于平静了，连她自己都陶醉在恳切的语气里，甚至有点被自己感动了。

保姆突然有点犹豫，甚至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她想笑，却笑不出来，脸上肌肉堆起来又放下去，放下去又堆起来。难受地只能嗷嗷几句，走近厨房里。

夏华和秋华一边一个扶着老妈，手里提着两个包包。秋华想起来什么，突然说：“啊呀，忘了妈妈的衣服了。”

夏华马上说：“先不用拿，先不用拿。”说着使劲使眼色，说，“镇医院离的不远，来回用不了半小时，需要时再说。你先去开车。”

秋华反应也够快点，迅速配合道：“用不着开车，就在门口呢。”说着，出门关门。老妈也配合的样样恰当。两条腿迈的稳稳当当。尽管看上去踉跄的很。夏华和秋华扶着妈妈下台阶时，都不由地暗暗能感到，老妈的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她们两人都强打精神，不让自己有点撑不住的胳膊，流露出半点破绽。好不容易走到车门前，秋华长叹口气，说：“姐你扶着啊，我开车门，你们坐后座。”

这天，一天的时间里，吾若梅都没收到曲春华的微信。

吾若梅晚上回到家时，曲春华已经在做饭。他做饭只会做稀饭和炒一个菜。他还买了馒头。吾若梅进家时，本来拉着脸，看到锅台旁的小条桌子上，高压锅已经冒出嗤嗤的热气，心里不由地一动，脸上掉落下来的还算平展的皮肤又拉起来了一些。疲惫不堪的身体真想倒下来就睡。她轻轻说一句：“稀饭做好了？”

“嗷，做好了。菜，做了点菜，没肉。”曲春华的意思是家里本来就没肉，也许吾若梅买回来了。实际上他也不会炒肉菜。

“行了，一个菜就行了。”她去换衣服。乘这功夫，曲春华忽然想小便。就赶紧卫生间，顺手把卫生间关上。他近来有个毛病，反复洗手。洗一遍手，不小心又触摸了一下窄小空间的墙壁，于是，水池的哗哗声再次响了一遍。然后，他小便完，又去洗一遍手。这次洗手洗得时间长了点。他有意把放在水池的塑料盆接满水，用来冲马桶。

吾若梅在外面急了，隔着门冷冷地说一句：“怎么半天不出来？干啥呢？”

曲春华心里一颤，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提起来，被绳子捆着。急忙机械地回答一句：“嗷好了。”

匆忙出来，不由地去看一眼吾若梅的脸。

曲春华今天有求于吾若梅。因为他要向吾若梅要点钱，去杭州看老妈。他心里不舒服，也尽力忍着。

吾若梅在单位不是这样，可一回家就拉下来脸。这也不由她。因为曲春华不挣钱。更多的是，不但不挣钱，还经常往外倒腾。

曲春华怯怯地从卫生间出来，没再去看吾若梅的脸。他不是不想看，而是尽量不让自己受刺激。

曲春华前一天就接到两姐妹的通知，老妈最近吃饭更显得呛嗓子了，需要住院。就住在临平镇上的医院。没要求他必须马上赶到杭州。但话里的口气，已经让他觉得明天必须赶到杭州了。

他手脚勤快地盛饭，拿筷子，把吾若梅习惯用的一个小勺子一起拿过来，摆放在盛满稀饭的碗里。

吾若梅是聪明人，早就猜到几分。麻利地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不动声色地坐下来，问一句：“圆圆没回来呢？”

“没有，她说在外面吃过饭了。”

其实，吾若梅在三人群里也看到圆圆的微信了。吾若梅没再吭声。她只是轻声嘟囔一句：”这么大的碗。吃不了。”拿起来勺子，“不是这个。”她又去厨房换来一个圆形勺子。然后，慢慢一勺一勺地喝着稀饭。样子显得很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