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若梅脑子里闪回出一连串牛素琴的身影。

其实，她和牛素琴是有点心心相印的。牛素琴正好在拨吾若梅的手机。同时，她正走在由宿舍区到医院的路上。今天她安排的事情的确不少。进入医院大门时，有人向他打招呼。

“牛素琴，你不是办退休了吗？”是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女人。

“嗷，是办了，我这不是去退管办在办点事情么。”牛素琴挤出一脸笑容。

“那，你退了干啥呀？是不是也要去上海？”

“上海？我可没想过。”牛素琴一脸不解和纳闷。这是谁传的话，什么时候我说要去上海了。真奇怪了。现在的人真是没事找事。

对方还没有止住的意思，又忽然问一句：“听说吾若梅再上海一家医院干的还不错，你没有意思也去？”

牛素琴笑了，她本来以为对方要打探自己的家事。

“吾若梅吧，那当然，听说工资不低，不错，人家若梅弄对了，姑娘在那，有个照应。我去干啥呀？”

“嗷，就是呀，我就说么。牛素琴家在济南，非要去上海干啥。是吧，诶，可是有人说你家老公去了上海。”

牛素琴心里一惊，我家老公？这才是胡说八道呢。不过，她转念一想，嗷是不是说那谁呢。她心里马上想到孩子的爸爸，也就是自己的前夫。她不想提他的名字。

他那人什么都想干，眼睛总是那么高。不但眼睛高，而且好吹嘘。前日刚和自己说过，他计划去上海。你去就去吧，和我说个什么劲。牛素琴嘴上这么叨叨着，心里却泛起一层层不动声色的涟漪。其实，就在刚才，他还打来了电话，说到孩子想出国的事。牛素琴巴不得支持孩子出国。孩子快毕业了，想出国是早就有的想法。但她自己没那什么钱。她想和现在的丈夫说，但说不出口。现在丈夫也有个女儿。怎么说。况且，现在额房子，就是二婚丈夫出钱支持她买的。

牛素琴从原单位出来，直接去了旁边的银行。她最近一年，受同事影响，开始买银行的基金。已经有了小小收益。他进银行时，心里不由地有点小激动。嗨，人生处处有点惊喜呦，上午这笔小收入刚进账。银行大堂经理对她不厌其烦的解释，让她好受用。不仅如此，出了医院大门，往旁边人行道上一拐，就在街边一个小报亭，刮刮奖中了个小奖得了杯免费饮料。旁边一个骑电动车的女人说，头盔居然被调包了，连密码锁都一并顺走了。牛素琴忍不住跟着旁边人笑。而且走开后，她还一路上笑。她暗自庆幸自己运气那么好。

康谦说女儿出国的费用他拿大头。牛素琴忽然咧嘴独自笑了。她不想提他的名字，尤其是在家门口，但还是脱口而出了。不想提，又不由地想起，说明自己心底那层积淀的感情，就像多年累积到牙齿内外的黑牙垢，要想一次刷牙是刷不掉的。

牛素琴刚才回医院，除了在院办办事，另外一个就是去牙科洗洗牙。她和二婚丈夫结婚时，也没去洗过牙。现在却忽然想洗洗。她洗完牙，舌头不住地舔着牙齿后面去掉牙垢后的那种感觉，真好受。在这种感觉中，她嘿吾若梅打通手机。

“喂，呀吾若梅，你怎么半天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没听见了呢。”

吾若梅在走廊上一扇紧关着的'门前徘徊：“诶？我一直开着手机了呀？”

“我知道你忙，没事，我和你说个事啊。”牛素琴调整一下嗓音，试图让自己保持镇静，“折腾了半天，终于有了希望了。”

吾若梅能听出，牛素琴说的是孩子出国的事。她努力做出祝贺的姿态：“孩子出国办成了？好事呀。祝贺祝贺。”

“嗨，钱的事，终于行了。”

“那最后还是谁，康谦拿的？”吾若梅专注地听着手机。

“嗷，他不出谁出呀。”

“原来，不是说，康谦没钱么？”吾若梅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出于一种惊奇，还是妒忌。反正有点酸酸的。

“就是呀，上次还说有点对不住孩子，今天突然又说筹够了。”

“嗷，那人家还是挺有本事的。”吾若梅心里又泛起一圈复杂的涟漪。她想到了曲春华。

”唉，管他呢，不管他从哪儿筹备的，反正是解决了学费，我就放心了。相比之下，比那谁强多了。”牛素琴秃噜出这么一句。这句话，不仅仅是她，就连吾若梅也觉得有点意外。

“我靠，看看，露馅了吧。”

牛素琴反而不以为然：“露啥馅？就那么回事。”

“呀呵。你行了么。看把你油的。”吾若梅心想，亏的是电话里，否则，自己还不定怎么个表情呢。他觉得牛素琴这家伙，啥人有啥福。竟然有两个男人替她操心。她本来想继续问下去，护理部门一开一关，磕碰着她的手机，旁她不由地对牛素琴说：“晚上再说吧，我现在正上班呢。”说着，她不由地多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牛素琴有点意犹未尽，一副继续找人说话的样子，呆呆地胡乱翻动着手机，手机在她手里就像一个被玩弄的小猫儿。这时，一个电动车过来，一个年轻女孩停下来，两腿支着地，问牛素琴：“您好，这是不是你家的狗呢？老是在我车上，一直不下去。”

牛素琴愣怔一下，没反应过来，问：“不是。怎么？一直不下来？”

“就是呀，我走着走着，一下就跑到我车上了，怎么撵也不下去。”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深黄泛红的卷毛瘦狗，站在电动车踏板上，牢牢地站着，一点也没有陌生感。悠哉游哉地左右望着周围。

女孩一脸愁容道：“我要上班去呢，可是它一直不下来。是谁家额呢？”

周围又围了几个路人，有人说可能认错主人了，牛素琴也说：“挺可怜的狗狗，肯定是丢了，认错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