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兴公对着朱学休,下下看了好几遍。
朱学休虽然觉得这段时间没做什么亏心事,但一样被阿公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只是想想,又强挺着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邦兴公开了口,嘴里问道:“这是那九山妹子帮你织的?手艺还不错。”
雩县周边,十里不同音,不要说九山和陂下近二十里,哪怕是陂下与洋田村只是相差不过十里,两者的说话声音与有差距。
邦兴公、朱学休说话的音调、语气虽然和陂下很接近,但一个在外流浪了多年,一个受到爷爷奶奶的熏陶,在用词方面与原住民有着很大的差别,许多的词汇都带着外来色彩。
比如说朱学休嘴里的阿公,这是邦兴公的妻子教授的,仙霞贯从来没有阿公的叫法,都是叫公公,只是朱学休叫的久了,又有一些人受了影响,跟着他一起这样叫,只要熟悉朱学休或者是主院的人,都晓得朱学休管爷爷叫阿公,自然而然就有人学着他一起这样称呼。比如花妹儿,比如张如玉,比如高田村的保长周祀民。
语言的不同最主要体现在说话的语气和用词,阴阳平仄都有差别。以织毛衣为例,仙霞贯及周边的言语就是叫打毛线,而邦兴公有时称打,有时称织,但张如玉则称织毛衣。
因此,在雩县一直有个冷笑话,说的是在个世纪仈Jiǔ十年代,要是在县城搭车,只要你开口说了话,不用说目的地,那售票员也能知道你是哪个乡哪个镇、又或者是哪条村子的居民,十拿九准。
听到阿公开口,朱学休心里松了一口气,见他问话,赶紧点头答道:“嗯,我也觉得不错,所以穿出来给你们看看。”
“我给她送了四五斤羊毛过去,够她打好几件!”
说到这里,朱学人忍不住的笑了,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送羊毛到九山村时,蓝念念那几乎是哭丧的脸,面色惨白。
蓝念念当初预估羊毛的用量时,只说织一件褂子需要12到13两的用量,没有说过后续织长袖毛衣需要的用量。因为她只想着帮光裕堂大少爷织一件,所以有心隐去了长袖毛衣的相关事项。
朱学休当时没注意,只是图的方便,一次就送了四五斤羊毛线过去,想的是以后不用每打一件都送,而且量多也方便对方见机行事、按量吃饭,谁想却把蓝念念的小心思给撞破了。
想起蓝念念当时对着四五斤羊毛线欲哭无泪的表情,朱学休心里就忍不住的快意,晓得自己是歪打正着。
“嘿嘿……”
朱学休禁不住的乐,邦兴公看着他,见孙子笑容渐渐收了,这才冷冷的望了朱学休一眼,道:“你喜欢那妹子了?”
“没有,我没喜欢她!”
虽然有些懵懂,但是阿公嘴里的这种喜欢和心里想的那种喜欢,朱学休心里还是有数的,赶紧的摇头,不明白阿公怎么会这样说,眼神有些诧异的看着邦兴公。
“不喜欢?不喜欢她能给你织那么多件?”
邦兴公有些不相信,朱学休一听,这才晓得是这里出了差错,赶紧的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她喜欢我。……也不是我喜欢她,是我付钱的,我说过会付票子给她。”
“嘿嘿……”
说到这里,朱学休忍不住的又笑了,要是一般的熟悉人,就是付票子也是不一定肯给他织毛衣的,这是瞎猫撞死耗子,自己强求的结果。
“嗯,那就好。”
邦兴公没有孙子心里想的那么多,见到孙子这表情,相应他说的是真话。
于是,邦兴公点着头,嘴里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要少去,人家妹子的名声不能糟蹋啰。”
“她好心好意帮你,你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往后要注意些,再这样继续下去,从这里到九山的路都被你跑宽啰!”
邦兴公叮嘱着孙子,朱学休一听,赶紧的点头。“嗯,我晓得。我每次去见她都不是一个人,她妹妹都在,就是偶尔说几句话,那也只是几分钟的事情,从来没有长时间单独相处过。”
“您放心吧。”
朱学休一脸的笑意,安慰着自家阿公。
邦兴公听到这样,嘴里没有再说什么,端着脸下下的看了孙子好几眼,嘴里才说道:“这也好,既然你无心,那我这么就安排人帮你四处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妹子。”
“到时候人家门了,你可不能说你有喜欢的人,和九山那位好了哈!”
邦兴公叮嘱着孙子,朱学休一听,顿时不干了。
“不行,不行!”
年纪到了,男婚女嫁,朱学休没有抵触老爷子给他安排婚事,这些都是世之常情,他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朱学休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嘴里还含着饭就开始说开了,反对的是关于蓝念念的一部分。“阿公,这事我不能同意。”
“都说日久生情,她现在是我的朋友,但是谁晓得日后我们会走到哪一步?……说不定哪天我们不对劲就搭了哩!”
“你晓得的,她长得不差,可以说很标致!”
朱学休说的理直气壮,说到这一句时更是对着阿公挤眉弄眼,一脸的不笑,脸没有丝毫的难为情,让邦兴公看的又气又笑。“这么说你现在是看对眼喽?”
“没有,没看对眼,这事我不骗你。我和她吧……”
朱学休又是摇头,只差没有信誓旦旦,说话间想了想,接着又说道:“……就是有些好感!”
“对,就这样!”
朱学休点着头,对着邦兴公说道:“我嘛,你晓得的……,她嘛,相信你也听说过。”
“人长的标致,心地的也不坏,最主要是心思很正,不似一般的人……,所以我就喜欢了,想着交个朋友,平时可以走动走动,烦恼的时候也可以有人说说话。”
“至少她不会害我,……不要说心思不坏,就算真的有心,想让我们帮衬一下,隔着那么远,她也不好意思(经常跑过来)开口,牵扯也少。”
朱学休连吃边说,吃一口饭、说一段话,嘴里嘿嘿的笑。
“嘿嘿……,就是这样!”
朱学休把心里的算计说了出来没有,脸没有半点的难为情,嘴里嘿嘿的笑,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一脸痞样。
“帮我打毛线那是意外之喜……”
当下,朱学休就把那天去接送蓝念念姐弟仨人街时,在她家里发生的那一段向邦兴公说了出来,听到是这样,邦兴公这才明白其中是怎么回事,禁不住的连连点头。
看到孙子不停卖弄、滔滔不绝,邦兴公这才阻止了朱学休继续说下去。
“行了,别说了。”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答应给你织件褂子已经是不容易,你居然还想着让她织四五件,当时她没有说要死给你看,那就算她厚道了!”
“你啊你……,根本没为人家妹子想过!”
邦兴公又是摇头又是苦笑,对孙子的行为感到赞许,又觉得那九山妹子有点冤。
这完全就是小白羊遇灰太狼,一位善良的妹子遇了没心没肺、只会顺着杆子向爬的大少爷。
“行了,以后这种事情要注意些,注意分寸,不要得寸进尺、欺负人家,她是个好妹子。”
“嗯,我晓得。”
朱学休点头应话,没有往心里去,他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可以让他不顾去图谋的东西,至于这毛线褂子,那只是小事,无伤大雅。
不过,邦兴公说了一句,又觉得有些不妥当,于是又特意交代,道:“不过你也要注意了,我说那妹子是个好妹子,但不代表着我就喜欢她,会同意她嫁过来。不管你们以后是不是好了,那都得经过我的同意。”
“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这院子里的女主人与普通人家里不一样,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明白!”
朱学休不等邦兴公继续开口,直接把话抢了过去,捣蒜一样。“贤惠善良、知书达理、能说会算……这些我都明白!”
朱学休说的头头是道、摇头晃脑,最后更是直接晃了一大圈,生怕邦兴公又是长篇大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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