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请恕我等无礼,我们想知道关于成中粮草被送出去的具体细节。”林涣抱拳低头说道。
程广山闻言微微一愣,举着下巴上的一撮胡须,眉头紧锁,盯着林涣看个不停。
“几位,可否给程某人一个理由?说起来这也算是军中机密了,不方便告诉外人,如果理由足够的话,我想我会把事情详细的告诉你们。”程将军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回将军,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帮将军把失去的粮食再给夺回来。”林涣抬头说道。
“夺回粮食?就凭你们几个吗?”
将军惊讶的看着林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本将并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诸位年纪轻轻便可以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必然有过人之处,不过这种事情,你们是帮不上忙的。”
林涣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将军,我们只是想要出一份力而已,城中百姓之苦我们已经见过,若是袖手旁观,实在是于心不忍。”孙雨梦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程广山点了点头说道:“有这份心就足够了,不过此事不是儿戏,诸位不适合做这个,还是早些回去向太子复命吧,若是真的有心,不妨向太子殿下多美言几句,尽快派来粮草增援。”
众人见此沉默下来,帐篷外忽然闯进来一人,正是那位文方副官。
“将军,好消息!粮草……额,你们也在啊。”文山看到林涣等人,把还没说出来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诸位,请你们退下吧,回将军府休息一晚便回去复命吧。”程广山摆了摆手,对着林涣等人开口道。
林涣心中暗叹一声,抱拳退下。
“师父,这可是咱们不帮忙,是程将军瞧不上我们。”出了营帐之后,唐安对着子言老头说道。
子言老头哼哼一声没有说话,似乎在责怪程广山看不起人一般。
“林兄啊,程将军不需要咱们,那咱们是要离开吗?”徐承谟开口问道。
“不,既然他不愿意,那咱们就自己去查,城门五里之外便是敌军阵营,咱们找机会摸过去侦查一番再说,看能不能摸清楚他们的粮仓藏在何处。”林涣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徐承谟正要开口,忽然一声洪亮的号角声从城墙响起,接着鼓声震天,喊杀之声从外传来。
唐国抬头看着城墙之上的士兵:“这是什么情况,要打架了?”
军营内的所有士兵放下手中的事情,抓起长矛便开始集结,满脸的疲惫之色。
程广山也从营帐之中走出,身边陆续跟上几个将领,一路商议着朝着城墙之上走去,路过林涣等人身边的时候,停了停,转身对着众人开口道:“要打仗了,还是快些离开吧,若是不怕死想要看看怎么打仗,也可以跟过来。”
程广山说罢便带着一众将领走向了城墙,林涣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林涣率先跟了过去,孙雨梦等人见此也赶忙跟上。
“将军,这已经是近五天来的第四次进攻了,前几次都是虚张声势,今天想必也是来骚扰我军的,要不要出城迎战?”
程广山摇了摇头,脚下生风,一路疾走:“不可懈怠,先静观其变。”
“末将明白。”
“禀报将军,敌军带来了攻城云梯,还有两辆冲车,看样子应该是想要直接攻进来,末将请战,给我五百精兵,必然击退他们!”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程广山看了一眼这人问道。
“回将军,大概千人左右。”
“千人就敢攻城?这只是来送死的吧。”
程广山沉吟片刻,已经来到城墙之上,看着城门外击鼓呐喊的突厥人开口道:“千人,精兵……放他们上来,吩咐下去,不可急于杀尽,定要把疲惫之态现于他们眼前,让他们先攻上来再说。”
城门外的突厥人已经开始叫阵,叫骂个不停。
程广山面不改色的扫视他们一眼,随后开口叫道:“文方何在?”
“末将在!”
“率领三百弱兵出城迎战,只许败,不许胜!”
“末将遵命!”
文方应和一声,接着转身下了城墙,召集士兵准备迎敌。
“将军,文方本就有伤,不如让末将去代替他出战,若是文方有个闪失……”
“不必多言了,前几次都是他出城迎战,这次也是非他不可。”程广山抬了抬手,止住了那人还没说完的话。
“金汁汤准备的如何?”程广山又问道。
“回将军,正在烧煮,很快便好了。”身后一人回答道。
程广山点了点头:“这个也不必准备太多,熬制上次的一半便足够了。”
“小的这就去吩咐。”那人拱手应下,一路跑下城墙。
“这还没开始打架,就已经在想着吃汤了吗?”
唐国朝着唐安嘀咕一声,却被在场的众人都听见,程广山与那些将领都哈哈大笑起来。
唐国摸了摸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们在笑些什么。
“小兄弟,你莫不是也想尝尝这金汁汤的味道不成?”
“兄弟不要听他胡说,待会儿你们就明白这金汁汤的味道了。”
“这几个姑娘还是离远一些吧,女孩子家家的,不适合在这里见血。”
几个头领对着林涣等人笑了笑,觉得这几个毛头小子有趣的很,也有人劝说孙雨梦等人离开。点点书库ianianshune
林涣笑了笑,对着这几人挨个行礼,没有多说话,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好奇的很。
随着一阵弱不禁风的擂鼓呐喊声,云城的城门打开,文方带着三百个看上去走路都腿软的士兵出了城门,有头领走过去对那几个擂鼓的士兵暴打一顿,惹得城门之下的突厥人哈哈大笑。
文方胯下骑着一匹红鬃烈马,肩膀上还缠着纱布,敌军见此笑的更加欢畅,为首那人捂着肚皮,指着文方的模样对着身边的人笑着说了一些什么。
“怎么,难道云城之中已经无人,又派出你这手下败将出来迎战,带着这些腿软的懦夫出来送死不成?”有人骑着马上前几步,对着文方大声喊道。
“休得胡言,对付尔等宵小之辈,我等足矣!”文方手持巨剑对着敌军大喊道。
“哈哈哈,你们中原人嘴巴倒是硬的很,只可惜本事没有那么大,今日就让你再败一次,看你如何嘴硬!”
那突厥头领说罢骑马朝前冲去,身后六百士兵喊着杀声朝前冲去,文方同样驾马而上,三百兵士面对迎面冲来的六百敌军无一退缩,不多时便已经混战到一起。
程广山派出的这三百弱兵也并不弱,个个都杀红了眼睛,自出城门以来,便没想过要活着回去,拼命打起仗来势头也猛的很。
程广山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一个一个相继倒下的士兵,眼眶慢慢变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愤,作为一城之将,他不能够露出这种悲态。
“明知道打不赢,为何还要如此拼命……”柳薇薇于心不忍,低下头不去看战场。
程广山忽然开口说道:“我们的身后便是云城百姓,所以必须要站出来,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百姓前面,才对得起云城百姓的爱戴。”
下面文方已经与那突厥头领对战了数十回合,文方身上又添新伤,胸前的盔甲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口中吐出鲜血,肩膀上的伤口也已经崩裂,染红了满身的衣襟。
三百弱兵也已经倒下半数,用不了多久便会尽数留在战场之上。
“将军,差不多了,收兵吧。”
“将军,金汁汤已经备好,收兵吧!”
一众军官向程广山请求道。
程广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战场,微微摇了摇头:“不可,再等等。”
众将领心中暗叹一声,担心的看向文方。
文方已经被击落战马,突厥头领哈哈大笑,骑在马上不停的挥起手中弯刀,文方苦苦抵挡,身上的血越久越多,怕是撑不了太久。
“文小将,我们阿奇木大人非常欣赏你,不如你就举剑投降,为阿奇木大人效力,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这叫弃暗投明,如何?”
那突厥头领骑着马,围绕着文方转个不停,开始招揽文方。
文方嗤笑一声,猛的上前跑出去,那突厥头领以为他要逃跑,轻哼一声骑马追上,不料文方忽然回身,手中巨剑猛地丢去,头领想要躲避,马儿却是反应不及,为了自保,那头领猛地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前蹄跃起,文方丢出的巨剑直接插入战马脖子之上,飚出的热血喷了那突厥头领满身,随后狠狠的摔倒在地。
文方见此回身快速冲出,顺手拔出巨剑高高跃起,那突厥头领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文方已经手持巨剑从天而降,贯穿了他的胸口。
突厥这一头领忽然落败,城墙之上无人叫好,程广山只是微微点头,文方若是杀不了这头领才令他意外。
突厥这边见自家将领被杀,也升起了怒火,当即下令,全体攻城,剩余的突厥士兵全都一拥而上,推着冲车扛着云梯冲了过去。
“鸣金收兵!”
程广山大喝一声,又吩咐道:“文方撤回之后弓箭手放箭。”
“撤!回城!”
文方听到城墙之上的鼓锣声起,几步跃向自己的战马,带领着剩余的几十士兵开始撤退。
突厥士兵步步紧逼,在三百弱兵死光之前,文方终于带着寥寥几人冲回城门。
“放箭!”
一声令下,城墙之上一百弓箭手拉弓搭箭,疾射而下,城墙下的突厥士兵悍不畏死,推着冲车已至城门,喊着号子撞击城门,高高的云梯已经立在城墙之上,开始攻城。
程广山又开始下令:“弓箭手撤下,颜料弹金汁汤对敌。”
“遵命!”
林涣等人闻言好奇的看着楼梯看去,想要看看金汁汤颜料弹是个什么东西,接着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臭味从不远处传来。
一众士兵抬着几百个箩筐,里面装着染上颜料的圆球,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粪球,后面还有士兵挑着几十桶冒着热气的粪水……
“这就是金汁汤?”唐国捂着鼻子说道。
唐安也开口说道:“我算是想明白来的时候那些臭味是什么了。”
没有人理会林涣等人,弓箭手撤下之后,士兵便戴着厚重的手套,举着硕大的粪球朝着下方已经爬上云梯的突厥人砸了下去,粪球撞击裂开,臭味更加弥漫,突厥人攻城的脚步也减缓了许多。
染着颜料的粪球被砸干净之后,金汁汤开始出场,一桶又一桶的金汁汤对着突厥人迎面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林涣忽然有些感叹,这些突厥人也不简单,因为他们不仅知道大粪是什么味道的,还知道被煮沸了的粪水是什么味道的。
“原来打仗都是这样打的吗?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徐承谟扇了扇鼻子说道。
“不要觉得这东西恶心,打仗原本就不是什么美事,因为煮沸的粪便尿液肮脏,落在伤口之上,使伤口多腐,难以医治,攻人攻心都有奇效。”
文方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搀扶了上来,朝着林涣等人解释道。
“文大哥,您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回来这里,快快去治伤才行啊。”秦武开口劝说道。
文方摆了摆手,摇头道:“小伤,无妨。”
“都退下,放二百人上来。”程广山又一次下令。
士兵得令之后,把剩余的金汁汤一次性浇灌而下,突厥士兵又经济一次甘霖,无人再敢打头阵,突厥首领在后方大喊一声,无奈之下士兵们又得硬着头皮往上冲,在察觉上面已经没有粪水可用之后,才又喊着杀声朝着墙上之上爬去。
突厥此次只来了一千人,攻城为假,试探为真,一番作战之后,现在能活蹦乱跳的也只不过还剩下不足五百人,程广山似乎并没有要把这一千人全部留下的意思。
“上来的二百人全部杀了,击鼓开城,只追不杀。”